第十八章(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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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剛給老嫗固定好吊臂,就有人急匆匆進入內室。
不是桑冉。
來人跪在老嫗身邊,想伸手觸碰她,又怕碰到她痛處,焦急與憂心都掛在臉上。
男人一身農人裝束,褲腳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額上布著細密汗珠,氣息不平,應是一路趕過來的。
“親母,你這是——”
“兒啊,我已無大礙,巫用神力將我的手接好了。”
上一秒,秦昭還在疑惑這二人身份,一聲“親母”便將二者關係交代清楚。
她更疑惑了:老嫗有親子,桑冉為何會為她以大代價求醫呢?
還不等秦昭作出推斷,下一秒,“巫”和“神力”闖進她耳朵,把她雷得裡焦外嫩。
不是神鬼,是醫學,是科學!
秦昭的心在咆哮,但看著老嫗和她兒子崇敬的眼神,她又無力去糾正了。
她再次感受到一種時代的差距——醫療還未起步的年代,一個小小的關節復位,可以被人當做神蹟。
“謝巫救我親母。”
男人向秦昭伏地大拜。她被嚇得差點跳起,連忙伸手請人起來。
“不必如此,快請起。”
“巫,勞您施展神力……我該給您多少足布做答謝?”
“不必了,我已經給過她了。”
秦昭回頭,桑冉又換上他們在桑樹下初見時那幅面無表情的樣子。
他雙手環臂,就依靠在門框邊沒個正形。說話輕飄飄的,像是告知了件無關緊要的事而已。
氣氛有些凝重,秦昭看老嫗兒子面露不快,卻很好地忍了下來,只是握緊的拳,快要把手邊的被子抓破了。
他們的關係親近又疏遠。
“讓巫看笑話啦,嫗——”
“阿婆,冉有話想與你們說。秦昭,能去外面等等我嗎?”
桑冉的語氣倒是不像在說問句。
秦昭知曉他們之間要談的話,不是她這個外人能插進去的。
“好。”
她很乾脆地把空間讓給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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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秦昭便看著老嫗被她兒子帶出來扶上木拖車,然後被親子拖著離開了。
桑冉在老嫗上車時,便向她行了天揖禮,一直伏著身子,直到老人消失在道路前方。
秦昭沒有看錯,老嫗離開時眼裡閃著淚光。裡面有不捨,更多的是欣慰。
而她的兒子,從頭至尾沒有看桑冉一眼。
“走吧,秦昭,我送你回去。”
“嗯。”
倆人一路無話。
秦昭屢次欲言又止。對奇桑冉身上的故事,她是有些好奇的。但思及相交不深,她不敢貿然詢問。
這一切桑冉都看在眼裡。
走過前方的拐角,避開人群后,桑冉低聲向秦昭說起自己的故事。
“我在世上只剩兩位不是親人的親人:阿婆和一個老混子。他們都是親母身邊最後剩下的人。
“誰能想到懷著嫡子的親母,會被親父宗族一路追殺至此呢?她提著最後一口氣在桑下生了我,把命也留在了那。說來也巧,‘桑’也是親母的名字。而我用它做了自己的氏。
“為照顧我長大,阿婆放棄了大半個家;為我能學到更好的梓藝,阿叔接受……的考驗,在百越丟了雙眼睛。
“而這兩個人,總在盼著我離開大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平靜地說著波瀾起伏的故事,彷彿很遙遠,與他亳不相關。
她安靜地聽,漸漸在他掩蓋蹤跡的釋然裡發現了心疼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