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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官至戶部尚書的顯宦楊立山,他是正黃族人,他很捧我,頭一次見面時,便留了茶金一千兩,後來三百五百的‘纏頭’,亦不稍吝惜。他有個知交盧玉舫,和我相見之下,性情十分相投,強要和我結為盟兄弟,我是始終拒絕,終是說著‘不敢高攀’。但經楊尚書的一致贊成,倒使我不好十二分推卻,青樓就是這個苦惱,事事不能由你自主,結果是換帖訂盟了,他比我長兩歲,因此人們稱我為賽二爺。”
庚子之變
“光緒二十五年,我受了楊立山的慫恿,已把金花班搬到北京李鐵柺斜街,北京之有南班書寓,還是從我開始。二十六年五月,義和團起事,我們在亂離中飽嘗艱苦,才逃到天津,當時我所穿的只是一身僕人的青緞襖,在天津又逃到通州,由通州又逃回北京,到京不幾日,洋兵便進城了。主上和太后都蒙塵出走,人心皇皇,朝不保夕,我伴著老母逃命,當時的恐怖景象,我還記得,街上女哭男號,尋夫覓子,扶老攜幼,真是慘不忍聞。幸而我懂得德國話,而盤查行人的兵士,又都是德國人,我才從鋒鏑下由西城逃到南城。
聯軍入京的時候,義和團鑑於洋人炮火的利害,以為必然也是什麼邪術,便下令收集民間的便桶,婦人的裹腳帶,及其他汙穢的東西,掛滿在城上,說是這樣便可以破炮火。懸了一日,果然洋人的槍炮都不‘靈’了,京城內槍聲也不聽見一響,義和團便造謠說是洋人的‘鬼槍’‘鬼炮’,都被汙穢的東西破了,城內更謠言四起。實則洋人看見北京城上掛滿了飄揚的白布帶,又是一個一個圓身的東西,正不知是些什麼怪物,竟然停火一日,從事去探聽。第二日探聽出圓身的東西,原來是馬桶,又好笑又好惱,一道急令下,炮彈登時‘靈’將起來了,把義和團打個‘佛爺昇天’,蜂擁而進北京城。
當時城樓上還坐著一個拳匪首領,雙手合卜,閉目打坐,洋兵進來,他一概不理,心裡迷信著‘槍火不能近身’的妖術,洋兵看見也錯愕一陣,怕槍子打去會彈回來把自己打死。真好笑,洋兵也有老鼠一樣膽小的。結果是一群拈鬮,那個自認為晦氣的德國兵拈著了,咬住頭皮開槍,槍聲起時,那妖道叫聲‘不好’,倒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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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進了京城
“聯軍進了京城,逢著男人便殺,逢著女人便奸,逢著人家便搶,搶完就放火,弄得滿城都是姦淫殺掠之聲。他們正要以此為義和團殺死德公使克林德的報復。先生,我不是說過那時我住在南城嗎?”室內小煤球爐的火已經乏了,賽金花在床上取了一件長布棉袍披在身上,另外套上坎肩,嵌著三十年前很入時的“豬鼻雲”
(豬鼻,就是如意形的滾邊),顧媽在旁聽得呆了,此時方在那猶餘殘燼的小爐上,加上幾個煤球。
賽金花的談鋒忽然轉到精神矍鑠的顧媽身上,說:“這個人真是個義僕,太太這樣窮了,她還是捨不得離開她,她非但不受太太的工資,而且有錢了還拿來給太太化,世上還有這等人嗎?”賽金花指住顧媽似嗔似喜地說,顧媽慈祥的微笑,似乎表示她生平對她主婦的義氣,頗可自引為慰的神態。賽金花兩手交藏在袖裡,身子微微地住。在她那譏笑自若的神態中,似乎是“爐火不暖棉衣薄”
的生涯,彩雲是久慣的了。她隨著說:“這義僕今年已經五十四歲了。她自從民國元年起,便到我家。她來時,我正富貴,而今我潦倒到這個境地,她仍是寸步不離,朝夕隨侍。我是孤苦零仃的人,病了,惟有顧媽親奉湯藥;愁了,惟有顧媽長夜相陪;悲了,惟有顧媽婉為勸解;喜了,惟有顧媽相對而笑。然而昊天是不輕易降一點歡悅與彩雲的。”
“江蘇離崇明八里,有個小縣叫海門,顧媽就是那裡人。她叔父是上海的包探。她還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今年三十四歲了,在上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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