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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燃扯了扯嘴角,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明明是姨,幹嘛叫姥姥,還沒見過趕著把自己叫老的人呢。」
玉錦笑了,是啊,時光現在對她來說是最沒有威脅力的東西了,她不怕老,有時候甚至覺得,如果能一夜白頭,瞬間走到暮年,也不失為一種幸運。
她沒什麼遺憾了,她牽掛的那些人,都安頓得不錯。
趙欣桐五年前就走了,走得很平靜,沒什麼痛苦。她喜歡這片土地的湛藍與闊大,所以特地囑咐從英國趕回來的女兒,骨灰要留在這裡。海平市周邊公墓林立,她選了一個最通透無遮擋的位置,從此真的過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理想生活。
老沈回了北方,日子靜了,治療很有成效,除了說話還有點不太利索,肢體行動方面康復了七七八八。上個月還給玉錦發來照片,老婆在旁邊包餃子,他拄著柺杖照看外孫女,折騰了大半輩子的人,不能動了,倒是享受到了天倫之樂。唯一的痛苦是不能喝酒,老婆、女兒、外孫女三重管束,好比家裡裝了天網,雖然有填滿了半個地下室的好酒,也沒有半滴能進到自己的喉嚨裡去,此為人生之大折磨也。
小燃的幸福,已經不需多言。
至於玉錦自己,怎麼說呢,際遇很夢幻。那部命運多舛的影片,進院線的機會是沒有了,但是經過ai技術換臉之後,登上了某個影視網站,以網路大電影的身份爆火,影片的大手筆大製作固然起了關鍵作用,男主角的臨陣塌房、幾起幾落恐怕也功不可沒,總之,盛世景明現在靠這部電影還活著,網路觀看的分成源源不斷地往公司的帳戶上流,作為最大的股東,玉錦,實現了半輩子都沒有敢想過的好事,賺到了「睡後收入」。
小燃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不時會從視窗探出腦袋看一看玉錦,也可能是在看小淘,玉錦歪在躺椅上,忽然有點想笑。
她和小燃像是互換了人生,彼此都過上了對方想要的生活。她是這樣的逍遙,如閒雲野鶴般漫遊於天地之間。而小燃那隻桀驁的狐狸,現在像是被幾根柔韌而結實的絲線牽著,每一根,都連著她的心。
到底哪種更好一點呢?
黎海生果然還是能幹,修慣汽車發動機的手彷彿什麼都可以做,早上搗鼓了一陣,接了根什麼線,不一會兒就把網路電視接到了院子裡,電視機在戶外案几上咿咿呀呀地響起來,動畫片很快播完了,進了新聞,本省利稅大戶,北新能源h省分公司在西海岸的產業園區又追加了120億元的投資,佈局打造新能源主導產業,未來發展勢頭不可限量。
小燃聽得頭皮有些發麻,今天的電視機聲音怎麼這麼響。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螢幕上,熟悉的身影正在被前呼後擁著,巡視新建的園區,他步履輕盈,臉上掛著恭謹而持重的微笑,身材也還是瘦削的,保持得相當好。可是臉卻有些鬆弛了,五官的線條開始往下走,法令紋頗為明顯,特別是走路時的姿勢還有點奇怪,腰身略微地往前探,像是一顆虛懷若谷的蘆葦,大概是因為經常點頭的緣故?
這樣一個人,哪有過去半分瀟灑不羈的影子。即便他周身處處透出事業成功的滿足,可疲倦感終究掩蓋不住。畢竟,這世上沒有白白得來的東西,越是光彩奪目的,就越是要用重要的東西去換。
小燃勾了勾嘴角,悄悄瞟一眼玉錦,後者正舒服地靠在躺椅上,捧著一個新開椰子用吸管吸椰汁,視線沒有往這邊傾斜半分。
新聞還在持續,記者的問話諂媚而無趣,紀寒錚已經開始對著鏡頭侃侃而談下一個五年計劃,小燃過來拿了遙控器,一把擰滅了電視,嘴裡嘀咕道:「誰變蠍子誰蟄人,真是不吹牛會死。」
玉錦伸手一撈,把躺椅旁放著的椰子舉起來一個,「今天的挺甜的,以後別罵海生了,人家怎麼不會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