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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箱,一直運到了位於朝鮮最南端的釜山市的戰俘營時,他才感知到自己還是一個有手有腳的人。他並不孤單,那裡面居然還有兩萬多同志與他承受同樣的屈辱,飢餓曾使他放棄軍人的風範,變得張牙舞爪,勞動時一靠近樹林就捋樹葉往嘴裡塞,顧不得手痛也不管那是什麼樹。一些潛入戰俘營的國民黨策反人員企圖建立反|共特務組織,他們與負責看守的警備人員勾結起來,強迫抬打像其它戰俘那樣在手臂上紋上了“反|共抗俄”的字樣。他如同待宰的羊羔一直數著日子等待奇蹟的發生,當他已經漠視歲月的流逝準備坦然面對死神時,夢中的喜訊卻成了現實。遣返戰俘的專車到達鴨綠江上時,他用刀片從手臂上活生生地剮下了“反|共抗俄”,把這個恥辱的標誌丟進了車窗外的江中。鮮血洇溼了襯衫,疼痛鑽進了心裡他才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在興安人的翹首期盼中,禾機終於抽空回了一趟家。他首先給抬打安排好口糧配額,然後就給其它狐疑者解惑,對不滿者許諾,還用口水和幻想繪出一幅巨大的藍圖來扭轉士氣低迷的現狀。當譚牛牯糾纏著追問他有什麼賑災的良策時,他大手一揮說:“勒緊褲帶!”隨後,他又用溫和的口吻敦促大家把穀物藏到老鼠啃不破的陶罐瓦缸裡,每天只開兩餐,即便為健康著想,每餐也不能吃太飽,感覺不餓了就要即時收口。第二天,他又親自帶領全體村民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滅鼠加捕雀的戰役。不出三日,兩千只老鼠被捕,一萬二千隻麻雀遭殃。禾機面對輝煌的戰果洋洋自得,認為這是值得大力推廣的保衛糧食的典型經驗。他特意挑選了一隻最大的老鼠高高舉起來跟鄉親們說:“這傢伙好逸惡勞,終生坐享那些人們捨不得吃而珍藏起來的東西。它比我們更清楚倉庫的地點和莊稼的收穫時節。”
等禾機離去後,興安村沒有額外增加一粒糧食,代文冷冷地說了句:“這碩鼠可惡至極。”
隨後,代文把幾個月積攢下來的原準備買糧的工資全數拿出來訂購了三十六杆火銃分發給成年的男人,命令他們重上老虎山。
“我們絕不能在無期的等待中活活餓死在自己世代棲息的家園裡。”他對重獲狩獵權的鄉親們說,“那對不住生殖牆上的狗狗!”
就這樣,當外地人紛紛餓死的訊息傳來時,興安人民在代文的指示下居然還能飽餐野豬和麂肉。
大學畢業後回家等待分配的那段日子,譚永秀也加入了狩獵的隊伍。他膚白如奶,說話細聲細氣的像個大姑娘,那文質彬彬的樣子與獵人的氣質相去甚遠。若論打銃的眼法,他還不如譚永兵的一把手呢。每次獵獲的獵物都按人頭均分,譚永兵常常譏諷這位白面書生在吃臭肉,暗指他是濫竽充數的偽獵人。雖然永兵對他父親懷有敵意,但仍記得永秀與自己一塊兒跪求伯父寬貸父親的情誼。譚永秀總是一笑而過,他熱愛家鄉的傳統文化,對永兵單手放銃的技法也頗為佩服。代文見兒子與永兵、抬打兄弟仨打獵時形影不離,回到家裡也有說有笑,總感覺這是年輕人對前輩的間接諷刺。因為在他心中,和睦的反義詞就是自相殘殺。
不打獵的空閒日子,譚永秀就帶領抬打與永兵鑽進譚吉先生的書房裡翻翻揀揀。自代超出事後,再也沒有人進過書房,李秀把鑰匙交給譚永秀時順便把譚吉先生臨終時的交待又複述了一遍。永秀不時給兄弟們答疑解惑,儼然一深思熟慮的先生。這期間他有了意外而傷心的發現,原來大學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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