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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知為何就顫抖了,抖索著撫摸這人的臉,他的鼻樑直挺,嘴唇有稜有型,彷彿還微帶著一絲充滿朝氣的笑意,臉型清秀,但早已冰冷。他多年輕,可那雙靈活生動的眼睛卻再也不能睜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心痛,拼命地搖著他的身子:“你醒醒呀!你快醒醒呀——!”話語已是泣不成聲了,伏在寧一刀的胸口慟哭起來。昏天暗地哭了一陣,她驀然驚醒似地自言自語說:“不,我不信你就這樣離開了,我要帶你去看醫生,你一定有救的!”
雨夜是漆黑的,全世界也是黑的。王勝男吃力將寧一刀的身體負到背上,在傾盆大雨,滿地泥濘中跌跌撞撞地走去。她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給自己鼓勁,大聲地道:“是的,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這世界上,除了你,我再也沒有親人了,也再沒有人肯關心我了,你怎麼能丟下我呢。”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純淨心裡已認定寧一刀是她今生最值得信任,最值得依賴的人,少女的情懷又有誰說得清楚?興許一見鍾情是最好的詮釋吧。有的人相處一輩子還是沒感覺,而有的人你看一眼就夠了。
她又悲又痛又急,足下勾到一截斷枝,重心不穩,兩個人一起絆倒下去,她不顧自己的疼痛,驚慌緊張地摸索寧一刀的身體,指尖觸到了身體,心才稍稍一定,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摔疼了嗎?”抹乾了眼淚,咬緊牙,背起寧一刀。
下得高坡來,寂寞的路上空無一人,又趕了幾站路,王勝男終於在路邊找了一傢俬人診所,被吵醒的醫生耐著性子用電筒照了寧一刀的瞳孔,又檢測了脈搏心跳,表示無能為力,是完全意義上的死亡。王勝男萬念俱灰,泥雕木塑般定在當場,連醫生詢問一些其他的事也聽不到了,模糊地聽見醫生在報警,她不言不語地背起寧一刀,走進瓢潑大雨的黑夜,消融不見。
她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揹著寧一刀的身體茫然地在雨裡拖著步子,也不知要去向何方,她又飢又累,腳、肩、手都已麻木,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但她強撐著機械地行走。走著走著,她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小時候,父親心情好時,會允許她坐在膝頭,給她講故事,教她唸書讀字。一次,唸到白居易的《草》中噲炙人口的名句“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父親勾起一樁記憶,說他有位好朋友,是天下最了得的名醫,他的醫術據說已直追華佗扁雀,道上的朋友叫他“春風先生”,無論多重的病情,只要經他的手,沒有不痊癒的,就同春風拂草促其再榮一樣。他隱居避世,不圖金錢財富,虛榮尊貴,只有一個特殊嗜好。她好奇地問是什麼嗜好,父親卻拉下臉來,喝斥她頑皮,將她趕開,當時她還因此委屈地哭了一場,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突然生氣,所以至今記憶猶新。她這次出來報仇,也存著一定的心思尋找這位父執輩,打聽自己父親遇害的相關訊息,在家裡整理父親遺物時,發現過一本記錄人名、電話、地址的小簿子,發現這個叫李春風的人正住在這座城市裡。
雨漸小,斷斷續續地撒下淅淅瀝瀝的雨,不時地刮過一陣無情的冷風。面前是一座陳舊的洋房,高大的院牆,冰冷漆黑的鐵門,只在濃蔭中露出半邊屋角,隱約可見幾個黑洞洞的窗子。院裡有狗聞聲狂吠,王勝男按動了電鈴。鈴鈴響了一陣,鐵門上開了個小口,露出一張凶神惡煞般的臉,兩道刀疤交錯成十字將臉規劃成四部分,鼻頭是交叉點,看起來兇惡又可笑。他責問道:“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來這裡幹什麼?”王勝男沒見過李春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便問:“請問春風先生在嗎?”疤面男臉色一沉:“莫名其妙,什麼春風先生,西風后生的?你找錯地方了,快走。”鐵門上的小口關上了。王勝男不死心,又按響電鈴,馬上鐵門上的小口裡現出張怒容:“小丫頭!你是不是來找麻煩的?”王勝男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