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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行,怎麼著都行。&rdo;莊晨說。
&ldo;媽,我還用吃藥嗎?&rdo;小瑋在農場發高燒問莊晨。
&ldo;吃不吃都行。&rdo;莊晨說。
你無法判斷這看似心不在焉的&ldo;怎麼著都行&rdo;究竟是一種寬宏一種博大的心胸,還是一種逃避一種對生活的推脫和躲閃,它特別地軟弱又特別地強硬。強硬到世間許多大的變故都無法真正撼動她。有時候你對這句話感動不已,有時候你想跟這句話大打出手。
莊晨和蘇友憲結婚之前,就用這個準則和司猗紋生活了十七年。這準則的合理使她們大多時候和諧可親,使她們甚至不像母女也不像兩個年齡懸殊的姐妹,更不像朝夕相處的女友。像什麼,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清。因為她們對彼此均無要求,沒有要求自然也就免卻了由這要求引出的一切不自願和煩惱。沒有要求她們的相處就出現了那種自由色彩:司猗紋去聽戲,只要莊晨也有出去的意識,於是兩個人便平起平坐地出入於哪個京戲或文明戲的上演場所了。司猗紋去走動親戚,只要莊晨也產生這走動的意識,於是某位親戚家便會出現並肩而坐的司猗紋和莊晨。莊晨想和同學一樣買&ldo;瓦片&rdo;和&ldo;果子乾&rdo;,可以任意到司猗紋錢包裡掏錢;而當莊晨放學回家,司猗紋也可任意到她書包裡掏&ldo;半空兒花生&rdo;吃。莊晨可以隨意把從丁媽房裡要來的小蔥舉上由司猗紋操辦的宴席大模大樣地嚼,司猗紋也可隨意在莊晨做功課時開啟留聲機聽梅老闆的《太真外傳》。這一切不是司猗紋對莊晨的嬌慣,莊晨也從未想到她是故意向司猗紋&ldo;發賤&rdo;、撒嬌。這是一個家庭鬆散著的自然,這鬆散和自然給她們帶來了極大的方便,使她們減去了許多由於對方的存在而必然出現的那些思維與行動的繁瑣。這種鬆散的自然一直延續到今天,也就有了至今她們還可以面對面躺在一張大床上誰也不嫌誰的不分白天黑夜的睡覺;至今還可以面對面哭上一會兒然後戛然而止。
莊晨每逢想起與司猗紋相處的日子總有幾分流連之情。如果說莊紹儉對於她就像個影子,那麼司猗紋便是她生活中的一個實在。這個生活中的&ldo;實在&rdo;不僅存在於莊家的&ldo;盛世景象&rdo;之中,即使莊家最為晦氣的時刻這個&ldo;實在&rdo;仍然存在。當年&ldo;犯了事&rdo;的莊紹儉給莊家帶來的那個難以估量的打擊,一度曾使她們娘兒倆經濟拮据得只能用三分錢的韭菜兩分錢的蝦皮包餃子,就在那時莊晨心目中的司猗紋仍然是個&ldo;實在&rdo;。父親莊紹儉決不會想到世上還會有三分加二分一共五分錢內容的餃子,司猗紋想到了。雖然在吃時,娘兒倆也許由於對方對那吃的過分貪婪,曾經生出一瞬間的彼此的敵視,但那個瞬間過後,一種愉快便立刻籠罩起她們。如果&ldo;怎麼著都行&rdo;是莊晨對人生的起碼要求,那麼司猗紋在她面前這創造早已勝過她心中那個&ldo;怎麼著都行&rdo;了。
莊晨就在&ldo;怎麼著都行&rdo;中度過了她的少年又步入了她的青年。上中學時她原本決心要進入清華學土木,但一個偶然的機會,因為她的一個叫&ldo;艾窩窩&rdo;的同學隨便說了一聲:&ldo;別學土木了,咱倆一塊兒考北大圖書館學系吧。&rdo;莊晨回答說:&ldo;怎麼著都行&rdo;,於是她報考了北大圖書館學系。畢業前她認識了蘇友憲,蘇友憲當時已經在一所農業大學任教了。他們結為伴侶,這伴侶又派生出蘇眉和蘇瑋,有時莊晨依照自己的邏輯想想,如果她的丈夫不是蘇友憲,眉眉和小瑋就一定不姓蘇。姓什麼……姓什麼,當然,怎麼著都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