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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很怕,我不知道她要讓我幹什麼,人最怕的就是未知的事物,比方說鬼,因為人從來沒有見過鬼所以才會怕鬼,人也怕黑暗,就是因為人看不透黑暗之中有什麼。
&ldo;不怕!&rdo;我欺騙著奶奶,也欺騙著自己,因為我知道奶奶問我怕不怕其實就是讓我說&ldo;不怕&rdo;這兩個字。
&ldo;那好,你抓著繩子爬上去,看看繩子卡到啥地方了,不管卡到啥地方都解下來重新找個能吃力的地方,比方說大樹、石頭牢牢地綁好,然後我們再抓著繩子爬上去,記住了沒有?&rdo;
我點點頭。我心裡沒底,不知道上面是啥樣子,也許繩子只是偶然卡在了半山腰的一塊石頭或者樹枝上,爬到半截我就會跟著繩子一起跌下來摔個半死或者乾脆就徹底摔死。也許即便我爬上去了,也把繩子繫牢了,可是我們只能到半山腰,懸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天一亮剛好讓人家當成靶子打。也許我爬上去了,其他人卻爬不上去,結果我一個人被孤零零地吊在半山腰,最終曬成人肉乾慰勞老鷹,與其那樣我還不如跟大傢伙死在一起,變成鬼也有個伴兒……我思緒萬千,牽腸掛肚,心驚膽戰,可是我還是抓住繩子開始了艱難的攀登,我知道在這種時候如果包了,不敢按照奶奶給我們找到的唯一可能的生路攀登上去,今後即便是我們都能活下來,即便奶奶不責罰我,即便誰都不怪罪我的膽怯和無能,我自己也沒臉在夥裡混了。
遠處的天光隱隱約約透出了青白,總算朦朦朧朧地可以判斷出什麼地方是石頭什麼地方是草棵子什麼地方是樹木了。我扭頭朝腳下的鞘子溝看去,鞘子溝黑黢黢的活像大山的傷口,傷口裡啥也看不見,沒有奶奶,沒有大掌櫃,也沒有二孃、李大個子和胡小個子,什麼也沒有,只有黑色,還有就是空曠的槍聲。我甚至有些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所遇到的一切只不過是我夢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奶奶、大掌櫃、二孃、李大個子、胡小個子、四瓣子、驢倌倌還有那些夥計們都是我夢中的人物而已。我的腿腳有些酸軟,胳膊肘子和手掌的疼痛提醒我這並不是夢,我自己都想不起我到底是怎樣爬上這陡峭的山崖的,我當時只知道抓了繩子拼命地朝上面攀爬,胳膊肘子和手掌都碰破擦傷了,稀里糊塗就爬到了這個位置。
&ldo;喲呼嘿……&rdo;
山谷裡傳來了招呼聲,在密集的槍聲裡像一條穿過重崖疊嶂的溪流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裡。是奶奶,她肯定等急了。
&ldo;喲呼嘿……&rdo;我回應著,也不知道我的聲音能不能壓倒槍聲傳到他們的耳朵裡。我想起了自己的任務,開始檢視繩子的情況。繩子頭系的疙瘩卡在一棵歪脖子老樹的枝杈上,枝杈有我的胳膊粗,也虧得是我,要是換個大人,別說像胡小個子那樣的五尺大漢,就是像李大個子那樣的半截子說不定爬到一半就得把樹枝壓垮折斷,難怪奶奶讓我先上來探虛實。
我爬到樹上,把繩子解開,再牢牢實實地把繩子綁到樹幹上,然後又朝山谷下面&ldo;喲呼嘿&rdo;地招呼了幾聲,等聽到奶奶的回應,我就喊話:&ldo;上來吧,綁好了。&rdo;我的喊聲在山谷裡迴蕩。四周都是連綿不斷地&ldo;綁好了……綁好了……綁好了……&rdo;可能保安團也聽到了我的喊聲,槍聲大作,還夾雜了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知道是敵人開了炮還是我們的人扔了手雷。空曠的山谷把密集的槍聲、爆炸聲混成了綿延不斷的和聲,&ldo;嗡嗡嗡……&rdo;的聲音震得人心頭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