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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爺被請到中南飯店去,但他說會趕回來,請聶小姐書房裡坐一坐。」阿鍾在前面引路,一邊回頭來說明,少有的話多,「本來下午還有訪客,六爺吩咐推掉了。」
雲瀾沉默地點了點頭。
她一人等在書房裡,非寅的書房連著一個極寬大的陽臺,雲瀾心事重重,推開花窗玻璃門,站在陽臺上看後院裡滿園的四季海棠。
「雲瀾,」非寅快步走進來,看見雲瀾背影,「等了很久麼?」他關切地問。
她轉身,迎著他走去,「沒有,剛上來。」她是想努力笑一笑的,可心裡裝著的事太沉重,終於沒有笑出來。
非寅倒是笑了一笑,他抬手引她坐在沙發上,「我這裡沒有好好整理,看著有點亂吧?」他抬頭遞了個眼色給進來換熱咖啡的阿鍾,他會意,出去時掩上了書房門。
「不會,很整齊。」雲瀾並沒認真看過這書房裡的陳設,此時坐在沙發上,覺得這套胡桃色的沙發很漂亮。
她怕非寅還要說什麼寒暄的話,她等不了。就算她等得了,他的命也等不了。
「六叔,」她不自覺地前傾了些,要開口了,「我有件事要求你?我知道是強人所難,可我沒有別的人能求助,也決不能放手不理,所以……」
「什麼事?」非寅看著她的目光仍舊柔和,打斷她。他其實心裡有些預期,雲瀾不是輕易願登他門的人,他心裡知道。
她把寫著昨天地址的字條,推到他面前,「我要從這裡,帶走一個人。」
非寅垂眸掃了一眼,在心裡覺得不可思議,「白露?」他皺眉問。
她搖了搖頭,她目光直直看著他,「何愈存。」
「誰?」非寅眼中柔光頃刻斂盡,換了冷色。
雲瀾知道他聽清了,沒有再重複。
非寅同她對視著,她眼中光影,他第一次覺得看不到底。「為什麼是他,你同他,」他兩手放到膝頭上來,抬頭問她:「究竟是什麼關係?」
雲瀾做好了他要追問的準備,解釋:「我在香港讀書時偶然認識他,因為都是醫科生,在救護站裡分配在同一組,常常有來往。後來他聽從家裡的安排,去了英國,大概是不會回來了,我們那時也說好再不相見,」雲瀾講到這段故事的重點,她頓了頓,「我們相識在大轟炸裡,他幾次救過我的命……」
她想說一個救命之恩難以報答的故事,可聽故事的人,眼瞳收緊了一點,沉聲打斷她問:「素欽養著的那個男孩子,是他的麼?」
雲瀾說辭裡沒有預設這孩子,忽然被他提起,她在腦子裡一陣頓挫。流言蜚語傳得這樣廣,簡直深入人心,叫當事人自己不敢否認。她此刻的猶豫,在非寅眼裡更顯出真實來。「他就是孩子的父親吧?」他欠身端杯,替她說了,也算是緩和。
他其實不在乎她過去發生過什麼,誰沒有點不能詳說的過去,過去的就是這點上好,不回看就罷了。放下是大智慧,不是人人都有。恰好,他有一點。
「他……」雲瀾至此,不能不應答。自己也意識到,閃爍的言辭,是另一種承認。
「他知道孩子的事麼?為了孩子找過你麼?」非寅關心這些。
「他他不知道,從沒告訴過他。」雲瀾誠實的語氣,這件事便真得不能再真了。她又嚴謹地補充:「也許他有什麼猜疑,但沒有追問過我。」
非寅沉默了一會兒,他想,她肯承認,很好,他只是想知道實情而已。調整坐姿,他靠回沙發裡。
他甚至在心底某處有一刻權衡,如果她矢口否認,不肯說,他想,她這些忙也許就不用理會了。他不喜歡不坦蕩的人。
房裡沉靜下來。
「雲瀾,何愈存牽扯的問題並不簡單,要想保釋出來,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