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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要降罪於九王爺?」
梁王見隨侍的太監已經輕手輕腳地撿起了所有的摺子,恭敬放在龍案之上,便深吸一口氣:「降罪?……他剛得勝歸朝,朕若因太子之故降罪於他,豈不是寒了邊關將士們的心?……朕只能賞他!」
宮女將頭垂得更低:「可王爺並沒有接陛下賜婚的聖旨。」
梁王聞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次在心頭燃燒起來:「放肆!」
滿宮侍女太監噤若寒蟬,唯有宮燈發出輕微的響動。
許久以後,端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終是陰鬱出聲:「尋芳,去看看太子有沒有醒,若是醒了,就讓他來金鑾殿見朕。」
跪在殿下的尋芳領命而去,須臾,領來了神情恍惚的太子。
穆如期神思不屬,畏畏縮縮,覺得金鑾殿前的燈火都是張牙舞爪的厲鬼,差點絆倒在地。梁王見狀,直將手邊的摺子砸了過去。
尋芳連忙攔在太子身前,任由摺子砸在自己的鬢角,再跪在地上,高呼:「陛下息怒!」
穆如期恍然回神,跟著尋芳一同跪下:「父皇……」
「你還知道朕是你的父皇?」梁王猛地起身,伸手指著穆如期,連道許多聲「你」後,頹然跌回龍椅,「朕還當你心裡只剩夏朝生了!」
「夏朝生」三個字戳中了穆如期的心窩,他脖子一縮,泫然欲泣:「朝生……」
「混帳東西!」梁王又砸了本摺子,「朕這些年對你的教導,你都混忘了嗎?」
「兒臣……」梁王不欲聽他的辯駁,厲聲質問:「朕為何要賜婚,你可知道?」
穆如期唯唯諾諾:「兒臣愚鈍,兒臣不知。」
「朕是料到夏榮山的小子會抗婚,想要鎮國侯府與你九皇叔反目!」梁王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頭頂平天冠垂下的十二串旒隨著他的怒吼簇簇作響,「你自己想想,天下誰不知道你與鎮國侯府小侯爺的情意?」
跪在殿下的穆如期絲毫沒體會到梁王的良苦用心,反而恍惚不已,當著梁王的面,喃喃出聲:「朝生……」
「混帳!」梁王氣得一個踉蹌,再次將龍案前的摺子全砸在了地上。
金鑾殿內落針可聞。
「朕當你少不更事,卻不想竟是真的糊塗。」梁王兀自喘了會兒氣,自龍椅上急急走到穆如期面前,甩開前來攙扶的太監的手,弓腰按住他的肩膀,「你是朕的嫡子,大梁未來的天子,朕還指望你日後當個明君,可你怎麼連朕的苦心都不明白呢?」
「父皇……」穆如期苦笑,「兒臣求父皇賜教。」
「兒啊,你可知鎮國侯領兵多年,功高震主,而你九皇叔平定幽雲十六洲,軍中將士無不以他馬首是瞻?他們都是朕的心頭大忌!」梁王硬是將穆如期從地上扯起來,抓著他的兩隻胳膊,急切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朕賜婚,就是要鎮國侯府抗旨,就是要你九皇叔顏面掃地!」
「……侯府和你九皇叔鬧得越難看,朕越高興!」
「……可是兒啊,你為何糊塗到陪著夏榮山的小子一齊跪在金鑾殿前,丟朕的顏面?」
「……你可知,待朕貶斥了鎮國侯,自會重新擬旨,將他賜給你做王妃!」
穆如期如遭雷擊,片刻,淚流滿面,重新跪在梁王腳下,痛心疾首:「兒臣愚鈍,兒臣不知父皇良苦用心,兒臣有罪!」
梁王擺了擺手,閉眸長嘆:「朕的皇子中,唯有你和五皇子頗有些建樹,你莫要再讓朕失望。」
穆如期渾身一震,感恩戴德地行了大禮:「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知道就回去吧。」梁王疲憊地低咳,「夜深了,尋芳,送太子出宮。」
「太子殿下,請隨奴婢走吧。」尋芳順勢扶住穆如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