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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片刻功夫,他便將小小一盞魚湯吃了個乾淨。
夜裡上藥的時候,驚覺斷續膏已經見了底。福桃兒心頭一頓,算了算這藥材的昂貴價錢,決定等字攤穩定些,便再去掙些別的零錢。
正午的太陽極是毒辣,雖然行人稀少,可福桃兒還是縮在樹蔭下,等著要字的客人上門。
客人沒等著,卻是來了個矮胖的中年人。此人面相不好,帶了頂儒巾,竟也背了個竹框子,上書【楹聯代筆】四個大字。
這是搶行的來了?!
「兄臺,咱們是同行啊,為兄也在此討口飯吃,你不會介懷吧。」矮胖中年人嘴上客氣,眼光裡卻是不屑的神色。
見他就在自己十步開外的角落設了攤,福桃兒只好點點頭,算是同人招呼過了。
這下可好,才站穩腳跟,還沒掙幾個子,便要削減了收入。
這日下攤後,趁著買菜蔬的功夫,她在晚市的點心麵攤前流連再三,甚至於幾間酒樓飯館都問了一遍。
她觀察過了,一般下午未時過後到夜飯前,來寫代筆大字的人佔了一天裡的七八成。那她可以早些起身,用半個早晨的時間,去館子裡幫工,另掙一份工錢。
在遭了幾十次冷言回絕,甚至白眼相加後,終於她和陷揉麵的功夫叫一家餃餌店掌櫃的看中。也是巧的很,他店裡一個夥計告假二月,實在忙不過來,正缺個早上相幫的。
「我這餃餌店早市時,卯正便開賣,你最遲寅正要到。就做到巳正,三個時辰,每日給你25文如何?」
對力氣活來說,25文著實不低了,只是要揉麵包餃餌,天不亮就得開工。福桃兒只是略忖了一下,便感激地笑笑道:「多謝掌櫃的,那明兒我就來上工。」
折騰了一路,等她趕回家中,天色都漸黑了。正擔心著家裡那個吃饃子清苦,果然就看到楚山潯立在門前,見了她回來,臉色不大好看。
「去哪裡了,怎麼到現在這時辰才回來。也不說一聲,我都去那巷口尋了,也沒見你,倒也有個擺字攤的人在……」
他一段話說的急促,帶了明顯的氣悶。可見了福桃兒手上的重物,那股子氣也不知怎的就散了去,伸過右肘,便將她拎著的竹筐菜蔬盡數兜了過去。
「今兒來了個搶行的……」她也不瞞他,把一日裡遭遇的事大概都說了,「所以明兒起,留了吃的,我寅時二刻便去那餃餌店。」
一聽寅時就要起,要比平日早一個多時辰。楚山潯眼眸暗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他既然幫不上忙,便沒有像從前那樣叫囂發問。
是夜,收拾完上了藥又漿洗了衣衫,倒在塌上,福桃兒很快就沉入了夢鄉。地鋪上的楚山潯卻是閒了一日,輾轉反側的,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怕吵著她睡覺,他索性起了身,輕手輕腳地掀開門去了屋後。
今夜無風,星月晴明,小河潺潺映著未歇人家的燈火。快到仲夏了,也唯有這夜深時分才有些微清涼。
望著柳梢上的半輪下弦,楚山潯眉目悠長沉靜。這次落難又再遇福桃兒,他的性子慢慢變了,不再是從前那一味驕縱外向。就這麼一直到中宵,楚山潯只是無言地倚坐在河畔的木紮上。
第二日寅初時分,福桃兒警醒地起了床。從小在江陰替人作工時,她便養出了個本事——只要入夜前相好起身的時辰,便真的能如更漏般到點醒轉過來。
餃餌店的幫傭工作還算順暢,只是看了兩眼各式餃餌的形態,只半個時辰,她便勉強跟上了老夥計,能將那些麻花邊,帽兒蓋形的餃餌包得極快了。
因是活乾的快,巳正不到二刻,掌櫃的便給了25文叫她往後日日來就是。福桃兒道了謝,趕忙便朝擺攤的巷口去了。
到了地方,那矮胖的中年人早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