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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原是想著等你再回來時,略微責罰些許。往後,綾羅綢緞,朱釵寶鈿,都絕不再叫你受一絲委屈的。」楚山潯眉眼迷離,破天荒的說著這般溫柔的話語,他右手無力的拭去女子面上的淚珠,「別哭了,清減了也就笑起來還有兩分可愛,如今這一哭可醜的什麼樣呢。」
「怎麼活著不好呢,何苦偏要想的太細,偏要自傷。」難得聽他溫聲細語,卻反倒把福桃兒的眼淚又多勾出兩分。置氣般的拉過他右臂,在傷口處撒了藥又熟練地包紮了起來。
「以後不會了……」桃花眼瀲灩苦笑,毫不迴避地盯視著她包紮的雙手。
夜色沉沉,蟬聲唧唧,四處人家還有晚歸的,傳來炒菜的油香氣。福桃兒飲的不多,後勁上來了,卻比楚山潯醉的還厲害。
大暑裡的天熱的很,唯有這小河邊傳來悠悠涼風,還勉強是個消夏的好地方。
女子摘了兜帽,烏髮如雲的披散下來,卻剪去了一半隻和男子一般長度。她白皙柔嫩的臉頰酡紅,側著身一直緊鎖淡眉出神地望著河面。
陋巷裡買不著烈酒,酒罈子裡其實只是度數略高的米酒。楚山潯喝了半日又被刺痛激著,這時候反而倒是酒醒了不少。
轉頭凝望著女子的面容,他好似於絕望中抓著浮木一般,整顆心竟莫名覺著有了落地的歸處。
她著了粗劣的男裝,身形單薄,眉眼清淡。質樸無鹽的臉上,從來不施一絲脂粉。兩隻手的掌心處是經年勞作的薄繭,細細密密的附在她纖長的十指上。
若是旁的世家閨秀這樣雙十年紀正該在後院裡呼奴使婢,簪花茶話。楚山潯忽然溫存地靠了過去,作了個極為依戀真情的動作——他放低了身子,將頭歪了,輕輕地側貼在她額間。
兩個人雙額相抵,福桃兒怔了下,猶豫一瞬後,似能察覺出他的柔情小意,也就隨了他去,沒有躲開身子。
歷經這一場大劫,卻唯有這丫頭,偏還能不離不棄地扶持自己。楚山潯貼著她溫涼光潔的額頭,心裡走馬燈一般湧過四處吃閉門羹,被人折辱磋磨的日子。
而唯有她,見了他這般落魄自傷的慘況,不但不厭棄,竟然還會為他落淚。祖母去後,恐怕世間就再無人會這般待他。就沖今日這一番淚,楚山潯闔目暗暗起誓,便是右手廢了,他也要重頭來過,不論能否東山再起,至少他也得養活這丫頭,不叫她再出去受苦。
「錢家將授課的月例提到了十兩,明日起,你若高興,還仍去擺字攤,只是別再寅正起身去餃餌鋪幫工了。」
說到餃餌店,福桃兒起身推開他,從衣袖裡掏出包散碎銀子,忍著昏沉將白日裡遇到若萍的事說了:「銀錢不缺了,咱們還是先離城避一避去吧。」
她雖然將若萍怎樣欺辱挑釁的過程隱匿了,可楚山潯見識過那陪嫁丫頭的潑辣,怎麼猜不到她今日的遭際。他暗自罵了兩句,垂著臉看不清神色。
若依他從前的性子,定然是不屑躲避的。可顧忌著拖累福桃兒,也就點頭應下了。
對岸的燈火依次暗了,福桃兒喝的大醉,到了時辰,卻還掙扎著起身進去鋪床。楚山潯忙去扶了她,進的屋去,卻將地上的被褥三兩下收了起來。
「唉,收了是、是作甚?」她說話不穩,神智也只剩了一半,看著被褥全收起了,才皺著眉心,歪在桌邊看他。
一雙黑白分明的瀲灩眸子看過來,楚山潯蹲下身,將雙手環在她腰側,有些無賴地抬眸道:「我心裡不安,小桃,陪我一道睡塌吧。」
見她側了腦袋疑惑地垂眸,楚山潯曉得她是真喝醉了,便又誘哄說:「就陪我一夜吧,地上又悶又硬。咱們說說話,也就睡著了。」
見她只是含笑,楚山潯趁勢便將人帶了起來,兩個坐到了塌上,將垂紗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