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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難言,待要去清寧宮請罪受罰,替回楊楝,又三番五次地被程寧攔下。一時清寧宮來人,林絹絹被軟轎抬走,經過她身邊時,忽然揭起轎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走到後院,正看見楊楝素衣銀冠,立在西廂前的柏枝下出神。彼時夜風輕起,碎散落葉在地上打著旋兒,發出沙沙聲。簷下的燈籠照得他的神情不甚分明,像是蒙了薄薄一層霜。
她在暗處立了一會兒,鼓足了勇氣,方才緩緩走到他面前,低聲致歉,聲音幾近耳語。
“沒有你什麼事!”他不覺煩躁道,忽見她面色雪白,抖著嘴唇說不出話,立刻又緩下語氣:“你不用怕,太后應該不會再追究了。”
她茫然地點了點頭,偏生又看見他身上那件蓮青袍子的下襬佈滿了褶子,心裡愈發難受,還想說幾句寬慰的話,詞句在腹中翻滾幾回,說出來的卻是:“你是不是還餓著?廚房備了牛乳粥……”
聽她一提,他倒真覺得餓了,於是牽了她同回清馥殿去。
文粲然扶著宮人的手臂緩緩走到門前,腿上的傷口才乾涸不久,似乎每走一步都踩在針尖兒上。林絹絹走後,她一刻也沒有睡著,琢磨著那句古怪的“那人不是我”。林絹絹莫非是盼她將這話帶給楊楝的……她循著他的語聲走到門前,剛打起簾子,正看見那兩人相挽著離去了。
宮人問道:“夫人,要不要請殿下……”
她立刻搖了搖頭。宮人不敢多嘴,她亦只是咬唇不語,全副精神地忍著痛,慢慢挪回臥房。待到吹了燈,放下帳子,四下再無一人走動,亦再無一人探問,她才鬆開牙關。許是忍得太久,竟連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
近日楊楝不常到蓬萊山來,卻把天籟閣的鑰匙扔給了琴太微,教她不時上去清掃整理。琴太微知他素喜獨處,故每凡登樓她都是獨自一人,連諄諄也不帶著。偶然見羅漢榻上被褥凌亂,知他在這裡睡過一夜,便重新疊被鋪床,開窗透氣。天氣漸冷,她試著被子還是薄了些,只怕夜間蓋著不暖和,找了一床輕軟厚密的松江棉被,在自己房中細細地燻透了,抱到天籟閣中。
彼時廣寒殿前的老桂花開正盛,她登到山頂,用藕絲糖、梅花糕等哄了值殿的小內侍爬到樹上,替她收些新鮮花朵好做桂花露。又要挑一枝別緻的花枝剪下來,攜迴天籟閣中,用清水養在青銅琮式瓶裡,供在窗前的書案上。碧葉金蕊,甜香浮動,倒平添了幾許鮮活靈氣,將松窗龍腦香的冰涼氣息融合了一些,卻不知他喜不喜歡。
不過這一陣,楊楝卻不常來。反倒是她在閣中越待越長久,也漸知他為何喜歡在這裡獨自待著。
開門走到外面月臺上,即登高望遠,水闊天空,明鏡也似的太液池盡收眼底。此時雖有秋陽湛湛,然而西風漸近,玉階生涼。她不能不想起夏夜裡與他同看湖水蓮花,看牽牛織女,渺渺茫茫仿若夢境一般。
謝駙馬府的箱子送來時,琴太微反倒意外至極。在永寧寺裡遇見曉霜,她只提到想要回父母舊物,便是曉霜肯告訴謝遷,謝遷也未必做得了這個主。楠木箱子仍舊是父親留給她的那一隻,黃銅大鎖也沒有換。信封裡除了鑰匙,還有一紙短箋,看不出是誰的字跡,其上除了物品清單,倒是一個多的字都沒有。
她掂了掂鑰匙,猶豫不決,忽然看見徐未遲在一旁,遂道:“小七,你去清馥殿走一趟。”
“箱子進宮以後,是先抬到那邊再送過來的。殿下早就知道啦。”諄諄插嘴道。
她搖了搖頭:“還得再去和他說一聲。”
等了小半個時辰,徐未遲才回來,道:“殿下說了,娘子自己的箱籠,自己開啟看了就是。”又道,“我乾爹來了,在和殿下密談,所以等得久了一些。”還帶回一個提盒,裡面是一碟周王府藕絲糖,一碟雲子麻葉笑面果糕,一碟獨山紅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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