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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爵搖搖頭,抬眼看向遠方,「似乎一直是從那邊飛來的。」
「去看看?」陸雙行又道。謝爵「嗯」了聲,陸雙行便揮手散掉那光點,也不知怎的,兩人好似在那光點迎著飛向無形之風時聞到了一抹極淡的幽香,誰也沒來得及說出來,在唸想成形的瞬間,香氣便消失了。
水月鄉季節難辨,野草豐茂、綠樹成蔭,綠樹也突兀地連著一片光禿禿的林子。彎月如鉤,天地之間彷彿一片空無,只剩下似死非活的骷髏、滿心迷惘的師徒二人。走久了,甚至有些頭暈目眩,乃至分辨不出時間。兩人漸漸又邁進了青楓林,林中瀰漫著縷縷涅白霧氣,如雲般遮遮掩掩。少頃,精緻的樓閣掩映在青林中,好似掛在彎月那勾下,是水中的一片幻影。此刻師徒倆已是見怪不怪,戒備著靠近了樓閣,還沒邁上臺階,倒先有些婉轉的歌聲傳出。本是靡靡之音,卻只有些不成調的獨弦聲伴奏,平添幾分哀涼。
廳中置一面巨大而華美的牡丹屏風,屏風前一張几榻,榻上半倚半臥著一美人,美人烏髻鬆散,手裡撥奏著一張只剩下一根弦的琵琶。這美人對師徒倆置若罔聞,不曾抬眸,手背與裸露出的脖頸上生滿大片大片的黑瘡紅瘡,看上去竟同那背後屏風上繡著的牡丹交相輝映。或許是上天眷顧美麗的容顏,她那美艷絕倫的臉上沒有生出半點瘡口,似蹙非蹙的眉間也是淡淡哀愁。這是師徒倆在水月鄉遇見的第二個身披皮囊的畫骨,許是因為她披著皮囊,同那些一言不發的白骨不同,師徒倆不約而同便想同她搭話,探聽些水月鄉的訊息。
那美人唱完一曲,將琵琶橫在腿上,扶著額長籲短嘆,好似只當兩人不存在。謝爵上前幾步,溫聲問道:「姑娘唱得真好,怎麼琵琶只剩一根弦了?」
陸雙行沒跟上前,眼睛緊盯著美人畫骨那雙手,生怕她突然暴起傷人。誰料美人只是懶懶地抬眸瞥了眼師徒倆,柔聲細語道:「會修的都沒了,就這樣吧。」
謝爵半回頭瞄了眼徒弟,又轉回來,再次上前幾步,「我會修,你有弦嗎?」
那美人一個激靈從几榻上坐直起來,「真的?」她說著從袖口小心翼翼地摸出枚荷包,解開了放進謝爵手裡。陸雙行見狀也不動聲色站在了師父身邊,謝爵席地而坐,將絲弦拿出來看看,又看看美人遞來的琵琶,只能硬著頭皮試試。
謝爵其實也只看過樂師上弦,自己根本不會。試了試有些手忙腳亂,裝上打結,琵琶另一頭險些掉到地上,幸好被徒弟手忙腳亂托住了。陸雙行乾脆在一旁幫忙扶著,須臾間他還抽空瞥了眼美人,不由有些奇怪。這琵琶似乎是美人心愛之物,剛才眼看著琵琶差點被謝爵磕碰在地,卻連身子都沒往前傾一下,可眼睛又確實一眨不眨地盯著弦,實在不知究竟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半晌,謝爵勉強上好了弦,遞給美人。美人接過調音,又試了試弦,驚喜道:「呀,真好了,多謝公子。」
她總算正眼打量起師徒倆,突然就瞧見了陸雙行掛在腰際的玄刀,伸手便要夠,「這是什麼新鮮玩意兒——」
陸雙行心中警鐘大作,忙不著痕跡地閃身,一旁謝爵也騰地站起來,一手按著玄刀刀柄擋在了徒弟身前。那美人挑了下眉,將琵琶推過去,「這是外面的東西吧?我拿這個和你們換。」
謝爵驀地抓住了什麼,打岔道:「姑娘,既然是新鮮玩意兒,自然是看膩了才能換呀。」
美人似是被說服了,收回手道:「看來是百先生回來了,怎麼沒瞧見他經過。」
師徒倆又是對望一眼,賈玉娘說的不錯,百扶真的有出入水月鄉。可不是說畫骨一旦離開家鄉就會遺忘嗎,怎麼到了百扶那兒就成例外了。這畫骨美人的意思,似乎此處是百扶每次來水月鄉的必經之路,陸雙行想了想,出聲道:「姑娘,到哪兒拜見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