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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殺了他。」謝爵沉聲說著,走到徒弟身邊,拉住他的手腕緩緩靠近賈玉娘。賈玉娘一下子定在原地不動,呼吸聲再度響了起來。陸雙行反而呼吸驀地停滯了,他大概猜到了謝爵想說什麼,心底莫名緊張起來。
謝爵道:「在河灘上,他把他的骨贈予了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他死了,不,或者說,他消失了。」
誰也沒有出聲,謝爵不知不覺垂下眼,「可是,此後兩年我陸陸續續又遇到了一些手持骨哨的畫骨。他們仍然聲稱自己聽命於喻王,我一路追查到了一個叫陸家村的地方。」
陸雙行呼吸停住,謝爵出了口氣,抓住他的手腕,「看來喻王確實沒有死。因為我看到一個孩子的手上出現了墨色的骨骼,和我一樣——」
謝爵的右手抓住陸雙行左手,舉到賈玉娘面前。屋內明明黑暗無邊,師徒倆卻像是看見了細細的兩隻骨手——穿透皮與肉,晶瑩剔透如墨玉的骨在眼前交疊,那是他們的手,又或不是。再沒有人知曉答案,難以分辨。
「……想活下去沒有錯。」陸雙行喃喃道,他感到賈玉娘冰冷的手捏住了自己的指頭,一寸寸摸索著,捏著他的手骨。
「想活下去沒有錯,這是他說的。」陸雙行道。
第122章 一二二·虛幻
許久的安靜,漆黑夜色將人與畫骨牢牢包裹在內,漸漸的,師徒倆聽到了賈玉娘微弱的啜泣。那哭聲哀慼至極,不知是否因為賈玉娘總是外表強硬,此時顯得格外悲涼。哭聲裡的幽怨,令人反倒有些茫然。師徒倆還沒來得及反應,賈玉娘邁開步子往外間走,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摸索聲,然後她碰倒了什麼,「咚」得一聲砸在木桌上。
謝爵聽不見,但陸雙行能聽得出來這是碰翻了油燈。他反手拉著謝爵跟出去,碰巧今夜月圓,外間勉強能看清個影子。賈玉娘趴在桌上把灑出來的燈油攏回銅盞裡,好半天才點燃了。她端起燈,光芒下的臉一瞬間像是慘白的、還沒眨眼,又被火映得紅艷艷。謝爵想起陸雙行曾說過為了防止畫骨夜裡摸過來,下浮萍村到了夜裡是不點燈的,他動了動嘴唇,賈玉娘便先說:「沒關係,他們不會過來。」
她臉上仍然掛滿白花花的淚痕,一笑顯得莫名有些嘲弄之意,「來這裡做什麼,兩個半隻腳踏進棺材板的老翁老婦,一個鑽不了竅的小孩——」她說著咬牙,「誰敢碰我的鎖兒,我要和誰拼命。」
「畫骨不傻,很少會有人選在這樣的地方鑽竅,寧願走得遠一點。」賈玉娘把燈盞端在胸前,走回裡屋翻箱倒櫃找了半晌,再出來時手上拿了一截粗布和墨碳。她用手背擦擦眼淚,遞給陸雙行,「你們要是死在那兒了,我怕是也活不成。三天後你們還沒回來,我就叫鎖兒走。我要一個憑證,骨差見到了就能把她平安送到分骨頂的憑證,沒有憑證,你們現在就把我殺了吧。我不會開口的。」
陸雙行沒接,而是同謝爵對望一眼。謝爵出了口氣,上前接過了墨碳。賈玉娘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懷疑,不過沒說什麼,只給謝爵舉著燈探過來頭。謝爵看了看那墨碳,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擺,乾脆放下墨碳,轉手撕了一段裡襯下來。
賈玉娘愣了下,謝爵把玄刀往外抽了半寸,將手指劃破。陸雙行立刻說:「我來——」
謝爵瞪他一眼,陸雙行默默又閉嘴。
他寫得很快,也很簡短,直到最後落款,賈玉娘手中的燈盞抖了下,脫口而出道:「你是玄刀……」
「嗯?」謝爵一頓,師徒倆一齊轉頭看向她。賈玉娘微訝道:「你竟是玄刀,難怪……難怪……」她嗤笑一聲,神情慘澹、喃喃自語著轉身道:「主公如願以償了。你是那個畫骨口中唯一一個被叫成玄刀的骨差,謝爵。」
師徒倆心中奇怪,謝爵蹙眉看向徒弟,兩人誰也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