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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雙行隱約在心裡掙扎搖擺著,只覺得像那眼前的山林,濃稠的白霧遮天蔽日,怎麼也看不清楚深處。聚霧的地方不聚風,碎石小路上的馬蹄子印反而清晰,此處人跡罕至,數十里不見人煙;那山深處只是一疊疊山,霧後也只有一重重更濃的霧。正待他微微愣神時,瑟瑟突然止住了馬立在樹下,轉身看向陸雙行。
陸雙行便也停馬,兩人莫名安靜了須臾,只有兩匹馬被那濃霧激得打了個響鼻。
「你回去吧。」瑟瑟說著解下那把布滿豁口的玄刀,舉到陸雙行眼前。「我不做骨差了。往後我做什麼都與分骨頂無關,也不需得分骨頂和骨差給我擔責任。」
陸雙行險些被她這一手給氣笑了,撥開玄刀刀柄道:「姐姐是在開玩笑吧。你若不是骨差,我更不可能看著你再往前走去送死。」
瑟瑟咬牙「嘖」了聲,端著那刀僵持片刻,她把手放下來,垂著頭低聲道:「雙行,走到這兒你我都清楚,我姐姐活著的可能微乎其微。畫骨沒道理不殺她,我也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我要一個答案。為這個答案,沒必要再搭上分骨頂一個骨差。」
她沖陸雙行笑笑,「琴琴若死了,我是為她,死了我也心甘情願,我試過、盡力了,便不會再苛責自己。她若還活著,我是她妹妹、我更欠她一條命,我去追她天經地義。至於別的骨差,我和姐姐都不會願意看見你們也搭上一切來救她的。」
陸雙行不由想反駁,還不等開口,瑟瑟繼續道:「咱們做骨差的就是時時刻刻想好自己會死,馬上就會死、下一刻就會死。我和姐姐都想好了,這是每個骨差的覺悟,我要你回去,還是別的任何一個骨差回去,你我都無愧道義。」
她把陸雙行的話盡數堵了回去。實話說,陸雙行也還沒考慮「道義」那麼深遠凜然的事。他相信今天如果換了自己或是師父出事,琴琴瑟瑟也一定會追,眼下若是師父在這裡,師父也一定不會回去。
陸雙行嘆了口氣,認真道:「瑟瑟姐,我傳了信回分骨頂,此時一定另有骨差在趕過來。司郎要我把你和琴琴接回去,不是要我們繼續追那些畫骨的行跡。現在琴琴行蹤生死不定,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帶回分骨頂。我自己回去,道義上我不虧欠,任務可沒完成。」
瑟瑟一時腦袋沒轉過那個彎兒,乾脆不和他辯了,轉身就走,五指卻握緊了玄刀的刀柄。陸雙行牽著馬追上,在他眼前,瑟瑟已是步履虛浮強弩之末,再走下去說不定驀地就得暈倒。他甚至開始考慮把瑟瑟打暈了帶走、先和趕來支援的骨差會面再說行不行得通。陸雙行心裡也不甘,無論琴琴現在是活人還是屍首,他也都想搶回來。
道理和道義在微妙的時刻平衡與衝突著,拷問起每個人的內心。天色漸漸晚了,氣溫也是越降越低,馬蹄踏過、濺起一片碎碎的飛霜。進入林深處後再無任何蹤跡,兩人誰也不說話,一前一後走,陸雙行也放棄了勸話,只是跟著。終於,濃霧深處瑟瑟突然打了個哆嗦,捂著嘴咳嗽起來。她保不齊受了內傷,被這濕冷帶著瘴氣的霧一浸,眼見著就要咳血。
陸雙行三兩步追上去,把水囊默默遞給她。瑟瑟看看他、目色異常複雜地接過,嘆了口氣才喝。喝完她蹭蹭嘴,倚著樹幹坐下,輕聲道:「歇會兒吧。」
一聽這是有戲,陸雙行在她對面也盤腿坐下。他在腦海里計算了一下此時分骨頂來支援的骨差大致走到什麼位置了,剛打算換個方向出聲,瑟瑟忽然抽動了兩下鼻子,上半身騰地挺了起來。
「脂粉氣。」她低聲說著,倏地抽出玄刀,半回身眼睛掃視著樹林深處。陸雙行一頓,立刻也嗅到了空中那股淡淡的香粉氣息,有點膩乎乎的。他順著瑟瑟的視線看向四周,暗色的樹葉在地面碎石上投下一道道雙手似的細長影子,隨著極輕的風顫動、好像無數纖細的骨手圍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