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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爵總算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接說:「他們想把我們往宜州引。」
「我去,」陸雙行立刻道,「琴琴的事我既然接過來了,就一定給出個結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去追。」
謝爵安靜地看他片刻,驀地微微一笑,問說:「誰同你去呢?」
這次,陸雙行結結實實愣住了須臾,有些僵硬道:「會有人願意去的,大家都是骨差。」
謝爵反問的這句話,本也沒有要噎住他或是嘲諷的意思,卻因為陸雙行的臉色反倒有了些那意味。他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假使兩人之間還沒鬧出那些有的沒的,現在的事態會不會有一絲半點的改變?
謝爵想不出,近來他不明白的事變得太多、太複雜。再沒有什麼比人更複雜了。畫骨若是真的成為人,與皮囊融為一體,他們還能拿畫骨怎麼辦。
陸雙行等不到師父再開口,他知道為什麼、想解釋,話到了嘴邊突然像是被嚼碎了,又順著喉嚨滾回胸膛裡,怎麼也講不出來。他驟然明白了謝爵曾說過的那些話:萬語千言,不是說多了厭棄,而是沒法說。
他到底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坦然。他是那個被縱容壞了的孩童,從沒認真去想過後果。
恰在此時,謝爵忽然輕聲道:「看過瑟瑟了嗎?」
陸雙行一頓,抬起眼愣愣地搖頭。謝爵側過臉,手輕輕地朝外擺了幾下,「去看看吧。」
陸雙行悶悶「嗯」了聲,站起身慢吞吞地出去了。通往藥房路上,他一路都在琢磨,後來險些出了一身冷汗。有時候他說不上來是瞭解師父還是不瞭解。譬如現在,他想過自己做出那些事後謝爵不會打他也不會罵他,甚至不會橫眉冷對。他們還會一起查案、一起成雙出入,但那只是因為——只是因為已成習慣。
他們會變得連普通的搭檔都不如,像是兩個因為搭檔不幸死去而臨時湊在一起的骨差。他變得有些惶恐、隱約卻深深的惶恐不安,萬一師父就是不打算原諒他了呢?萬一他們曾經僅有的那些情意也在「習慣使然」中一點點消弭殆盡,他只會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崩塌傾覆。
邁進藥房的門,外面慘白的日光眨眼消散,眼前是帶著塵氣的陰暗。陸雙行驀地想:乾脆死在外面好了,死在哪個畫骨手裡,死得慘一點、再慘一點,他就一輩子都忘不了我了。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但很快便收斂了,走到瑟瑟所在的房門前。簾子半掀著,是可以進去探望的意思。他沒進去,站在門口朝內看,見瑟瑟仍舊昏迷不醒,身上能露出來的地方幾乎都纏起來了。她的嘴唇不時極緩慢地蠕動兩下,似在囈語不止。
兩個從曹林那片焦土上爬出來的小女孩,還是隻剩一個了。
陸雙行出了口氣,扭身準備回去。他走在小道上,轉頭瞥見段淵領著一個中年人急匆匆地往上走。陸雙行打了聲招呼,那邊兩個人一停,他暗自打量幾眼段淵身後的中年人,一下子認了出來,「梁骨差?」
第107章 一〇七·音訊
梁骨差點了點頭,沒有出聲。他不過比謝爵虛長幾歲,面容卻已現老態,下壓的眉頭顯得整個人嚴肅而死氣沉沉。沖人點頭時,身子仍然站得筆直,只有下頜低了低,手也一動不動背在後面。陸雙行同梁志沒打過什麼交道,但分骨頂這樣的元老骨差所剩無幾,他心裡還是挺敬重此人的。
腳下這條路通往常悔齋,想來是師父打算再捋一捋當年的活骨案子。陸雙行便跟著段淵和梁志一起上山,三人到常悔齋時謝爵也愣了下,試探著問說:「梁骨差?」
梁志又點了下頭,沖謝爵揖了揖,而後側身立在原地不動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段淵。他幾步遠外師徒倆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對望了眼彼此,又在反應過來後各自扭頭錯開視線。那邊段淵指指自己,看看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