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5 頁)
以弦撥悽切,壎吹嗚咽。舞者斂袖,方才那般恣意飛揚,這一時卻都幻滅成空。此刻的曲子是清平三調中的瑟調,仍曹植所做的《丹霞蔽日行》。瑟音極淡,一縷一縷,象根根帶著刃的金絲,纏在他心上。他這時才覺得一絲疼來,好象心裡最深處在滴滴的淌著血。原來如慕容泓那般恨他不死,還是拿他當弟弟看,覺得他眼下的身分,辱沒了家門。而象慕容喡這種呢?
他看著慕容喡他誠惶誠恐的神情,覺得方才舞女們的白紵有一片落在了慕容喡與他之間,將他們遙遙的隔開了。那不是看著家人的眼神,那是看著一個異類,一個可資利用的秦王佞人的眼神。慕容衝骨子裡泛出一陣寒意來,冷得他連腦子都有些木了。他再也無法聽下去,深施了一禮,道:“慕容衝謹記兄長教誨。”便甩開慕容喡的手,勿勿回到了符堅身後。
在他走上御床臺階時,覺得這幾步間已耗盡了全部的氣力,竟踉蹌了一下。一直端坐觀舞的符堅仿如側面生了眼睛似的,反手攥住他的胳膊。符堅手上的勁力透過衣袖一點點滲進他的骨子裡,他慢慢抽回手去,輕聲道:“謝天王!”然後重站回符堅的身後。他神思遠馳,回想起銅雀臺上的歡宴,兄弟姐妹們的嘻鬧,華林苑中的遊獵……
數月來,每每覺得自已喘不過氣來時,他就會做起這樣的白日夢。等他從夢中醒來時,那瀕死的感受就會輕了許多,化作一種可以忍下去的鈍痛,而時日一久,便慢慢的慣了,不大覺得。此時,他覺得腦子裡的記憶有如浸在水裡的畫似的,一點點漂開了,扭曲了,再也看不清楚。他這時才明白的知道,那一切,哪怕是最後的,最渺茫的,用來自欺的一絲慰籍也永永遠遠的逝去,不會再有重來的一天。
符丕推了符融一把,讓他去看這一幕。
“這倒是小事,”符融從慕容衝那裡收回眼光,又在姚萇慕容垂等人臉上轉了一圈,方道:“天王盡重用這些鮮卑羌人,今日又讓那個楊定大出風頭,全然不顧反噬之憂,這方才是心腹之患呀!”符丕自斟自飲了一杯,道:“叔父說的,和侄兒想的一樣。只不過,枕蓆讒言,盡抵得過骨肉至親,也不可小窺。父王最器重叔父,還請叔父設法進諫才是。”
符丕搖頭道:“我們進言,你父王會以為我們自持親懿,不容才異之士。我們諫得越兇,他越會護著這些人。”
“那,叔父的意思……我們就耐何不了這些人了麼?”符丕忿然將杯盞一頓。
“是,我們是奈何不了,不過,”符融掂須一笑,道:“卻有人可以!”
符丕注視著他有些高深莫測的笑意,思忖了一會,方才露出了悟的神色,道:“朝中事務繁忙,是得有重臣來主持臺閣了。”
這句話,似與他們方才所言的毫不想幹,可符融卻不以為異,與他會意一笑。
一時舞樂息去,舞姬們魚貫而出。群臣又道賀一番,便由張整宣告宴散。眾人跪送符堅回宮後,就三三兩兩地退下殿來。此時月至中天,地上清輝如洗,夜風襲面,符丕精神一爽,道:“那我今夜回去,便書奏摺,朝會時叔父再敲點上幾句,此事定可成了!”
符融點頭,道:“如此甚好!”
過不了幾日,長安公符丕上書,說是日下境內初平,百廢待興,既然關東已靖,清河郡侯王猛便當早日回朝。卻不巧涼州張天錫恰於此時有不軌之舉,王猛奉旨討涼,此事自然擱下。直至王猛連戰連勝,張天錫畏秦威方盛,受封為秦西平公,涼州粗定,符融方才又提及此事。符堅卻覺得關東之地新降,恐旁人不能勝任,依舊不許。又閱一年,符堅深覺革新斥舊、整飭綱紀,諸事無人能相托總攬,自已事事親為未免有些力不從心,終於下旨,傳王猛回京,就以符丕代領冀州。
符丕至鄴,與王猛交接過,向他細細陳述了朝中情形,再三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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