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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少炎不語。
謝淖卻放過她,負手轉望南面蒼蒼大地。
良久,他回身,對她說:「大平山河,巍巍壯美,難怪卓少疆能以命守疆土。可惜他死得早,不能親見我將他生前所守的大平北境十六州一一踏破。」
甲衣之下,她的血液在奔湧,她的心臟在劇跳,她的戰骨在嘶囂,她的每一方神思都想要衝破她施於其上的禁錮。
而她最終只是面色平靜地抬手,撫平了被風吹亂的頭髮。
第2章 貳
謝淖說,豫州守軍,全殺。
於是周懌在清點所繳兵械的同時,命部下在豫州城外深鑿一個二十丈見方的坑,又在其周圍點起幾堆篝火,最後將收降的萬餘平軍降卒編成五十隊,圍列於深坑四遭。
此時天已黑,晉軍開始有條不紊地殺降。
周懌每一聲令下,便有五十具平卒屍體落入深坑。
血色浮蕩於篝火青焰中,燒得黛色遠天亦似變了形。
謝淖命人押了江豫燃,同他一道在不遠的土坡上觀看整個過程。
這位年輕的平軍將領縱使周身被縛,也仍然一動不動地立得筆直。他的面孔上掛著髒汙血漬,令人不能分辨他的神色,僅能看見他一雙盡黑的眼中,一跳一跳地閃映著前方帶了血色的火光。
待殺了近千人後,謝淖開口——
「晉歷建初十六年春,卓少疆出兵北犯,連拔大晉四座重城,當時大晉降卒五萬人皆被殘殺。倘若我沒有記錯,此事正是你奉他之令所為。當初殺五萬晉卒時,你可有想過會有今夜?」
江豫燃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不作任何回應。
謝淖側首,在闇昧的光線中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男人的一身硬骨。然後他牽動嘴角,似乎興致突發,說:「答我三問,倘說實話,我便留你麾下眾卒性命。」
聞言,江豫燃久如石雕般的身子終於動了動。
他慢慢地移動目光,對上謝淖的,冷冷出聲:「殺俘殺降之人,有何顏面言信諾。我如是,將軍亦如是。」
謝淖未惱,微微眯眼望向遠處,耐心等待。
大約又殺了一千人左右,平軍降卒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人慾反,但轉瞬即被晉軍壓制,而降卒的這一番逆舉,登時激得晉軍殺降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謝淖看得饒有興致,隱約感到身旁的人呼吸較之先前粗重了些,隨即聽到江豫燃冷冷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三問三答,但望謝將軍言而有信。」
「為何降我?」謝淖仍舊保持著饒有興致的表情,一面看著遠處,一面淡淡發出第一問。
「打不過。」
「今日在城頭,你看見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看見。」
謝淖瞟他一眼,最後問道:「卓少疆生前出戰騎馬,佩劍在左在右?」
江豫燃沉頓少許,方答道:「在左。」
……
令止殺降後,周懌交代左右將僥倖逃過一死的剩餘數千名平軍降卒單獨編營,扎於晉軍駐營之左。
然後他去謝淖處復命。在確認親兵都離得很遠後,周懌低聲稟道:「王爺,都安排好了。」
謝淖在夜風中點了點頭,神色冷銳地遠瞰豫州城牆上的八面白底降旗。
周懌問說:「江豫燃說的話,王爺以為幾分是真?」
「無一字是真。」
「那王爺為何還要留他麾下眾卒性命?」
謝淖收回目光,回答他:「那是她最看重的部下,我又豈能不手下留情。」
周懌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指誰,一時只覺無話可說。
從建初十五年至今,「她」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