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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時光,就這樣枯槁地過去,眼見上京的春變作夏,花紅柳綠變作綠樹成蔭,彷彿突然之間,宮裡喧鬧起來,嘰嘰喳喳叫嚷得人心慌意亂。阿菩飛奔出去探聽訊息,回來時跑得極快,步子卻不穩當,近看臉色都白了,「呼哧呼哧」喘著氣奔過來,然後彎腰扶著膝蓋,極其想說話,但是喘得說不出來。
「別急!別急!」完顏綽撫著她的背勸慰著,「天塌下來,也得讓人把氣喘勻了,是吧?」
阿菩好容易喘勻了氣,蹦豆子似的往外蹦字兒:「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仗,打輸了!」阿菩比完顏綽還難過,若是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她們期盼了許久的憑恃就落空了,「南邊傳來的急報,到了應州西南的山裡,地勢極其險要,陛下聽了郎中王藥的鼓動,覺得先要佔下高處的地勢,結果進了峽谷,被迫駐營,晚間又遭到晉軍的偷襲。外頭十萬援軍根本進不來狹窄的谷地,裡頭的十萬人馬則把峽谷擠得水洩不通——偏生馬匹又上不了山路。而晉軍早在上游把汾河的支流堵上了,趁著此刻夏汛厲害,一口氣決了堤壩,峽谷裡全汪了水,跟海子似的,靠三千個驍勇的御林軍,拼死才把陛下和幾位重臣送到峽谷外頭。」
完顏綽的臉色發白,消化了一會兒這些訊息才說:「陛下現在如何?」
「陛下肩胛上中了一箭,雖然不在要害上,但是天熱,瘡口一直沒有收幹,現在開始發燒流膿血,已經用加急的馬車往上京送,大約兩天就能到。」
阿菩頓了頓說:「陪車的是伺候陛下的那個小宮女,名叫朵月的,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哭哭啼啼說這遺腹子現在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大驚大悲中,完顏綽竟然冷笑了一下:男人啊,就算沒有愛,就算是逢場作戲,也不妨礙他與其他女人生孩子!
她重新坐在窗前,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後吩咐道:「我估摸著海西王即將進宮,封皇太弟的詔書一直在太后手裡,就等著這一天。你去幫我打聽這幾件事:一、到太醫那裡打聽太妃完顏紓什麼時候生養,多給太醫塞些金子,讓他能保住這個孩子一定要保住,情況急了也一定要向我報告訊息;二、海西王妃是我的妹妹,從來都是驕縱而喜怒形於色的人,若是有海西王進宮的訊息,趕緊派人通知我父親,為我給她送一份大禮;三、問一問——」
話到這兒,她突然犯躊躇一樣,過了一會兒才說:「問一問王藥現在如何了?是已經死了,還是仍然活著?如果活著,大約會怎麼個處置法兒?」
阿菩聰明能幹,一直是完顏綽的左右手,她輕輕把完顏綽的三點吩咐又說了一遍,說得一字不漏,才道:「奴懂了。這就為主子去辦!」
王藥還活著,披頭散髮,鼻青臉腫,衣衫襤褸,被捆得粽子似的,隨著皇帝的車駕一起回到了上京。
皇帝蕭邑澄在御輦裡已經昏厥過去,發著高燒,身上的傷口散發著惡臭,御醫在一旁束手無策。皇帝新寵的小姑娘朵月哭紅了漂亮的小臉蛋,異常小心地保護著自己那個才微微凸起的肚子。
這樣的亂象,皇太后完顏珮卻沒有絲毫混亂的模樣,她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卻扭頭問自己身邊的二兒子海西王蕭邑清:「你哥這副樣子,大約是不行了。我和你說起的事,你可曾準備好呢?」
海西王蕭邑清身材微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居然還笑得出來:「阿孃說啥就是啥。兒子聽阿孃吩咐就是!」
完顏綽冷眼觀望,這位海西王彷彿已經坐上了帝位,滿臉紅光。朵月亦是氣得臉蛋通紅,抬頭頂撞道:「太后明鑑!妾也讀過幾本書,知道自古帝位父死子繼才是正理,但凡兄弟相繼的,多是不好的。太后為何不等妾把孩子生出來?萬一是個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