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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
我一直很想知道,故事的最後那段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這個從四年前開始的故事,從我第一次在&ldo;東禾園&rdo;裡見到蘇柏然,然後第一次在朝天門碼頭見到範文喜,從那麼早就開始有了強烈預感的故事,四年之後究竟會發展出怎樣一個結尾呢? 1942年深秋的那個深夜,我猜想,此時已經接近黎明,被厚厚窗簾遮擋住的天空應該已經出現了第一縷亮光。然而在&ldo;東禾園&rdo;的這間書房裡,所謂光明只是從鎢絲裡放出的光與熱,只要一拉燈繩,一切都會重新墜回到黑暗之中。 柏然的臉色很平靜,但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中,我猜想,曾經有無數雲翳遊走而過吧。 他笑著說:&ldo;有些餓了呢,要不要吃些點心?&rdo; 不等我答話,逕自走出書房。一忽兒便回來,手裡端著一隻青瓷小碟。 &ldo;棗泥核桃酥,我自己做的,你嘗嘗看。&rdo; 看不出他有這手藝。不過我食不吃味,手裡捏著一隻核桃酥懸在半空,一路催他。 &ldo;你別吊我胃口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趕緊說。&rdo; 柏然呆了一下:&ldo;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rdo;他頹唐地坐下,喃喃自語:&ldo;我說得好累了。&rdo; 他竟然躺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了。之後我也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六點。 柏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雙眼閃閃發光:&ldo;故事還沒講完呢。&rdo;他笑著問:&ldo;還要聽嗎?&rdo; 我點頭。 開講之前,柏然又到廚房弄了些點心來,這一回有楱仁桃酥和香草瑞士捲,用熱牛奶取代了咖啡。我們狼吞虎嚥地幹掉了所有食物,他的手藝確實是好,瑞士捲尤其美味。 接下來繼續講發生在立方體裡的故事。 &ldo;正如你所說,我認為此時此刻將瞑城的秘密揭露出來不合時宜。這絕不能僅僅只從考古學或是其他學科上進行考慮,這是一個特殊的時間段,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考古例項。我一向認為自己是個遊離於現實之外的人,平時大多數時間只需要考慮數學或是建築學就可以了。這兩三年被範文嘉帶動著加入追查鳳鳥尊的行動,但基本上也是與世事脫軌的。我記得有一次你曾經問我為什麼不投身於金融戰場,為中國軍隊籌集資金。當時我嗤之以鼻。儘管如此,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是一個完全沒有民族性的人,我有,甚至很強,只是平時很少考慮到而已。數學和建築學或許可以無國界,任何一門學科都可以無國界,它們原本也應該無國界,但可惜這個世道太亂了,不肯放過它們。此時此刻的中國,真的能有任何一門純潔得與政治不沾絲毫關係的學科嗎?我不知道。老實說我很少考慮這些,但我的直覺不會騙我。此時,把瞑城揭露出來絕不會是個好主意。&rdo; &ldo;範文嘉很執拗,一時之間,我頗為氣惱,那時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臉色大概絕不好看。 稍過一會兒,我嘆了一口氣,這樣對她說道:&l;文嘉,我知道你追查鳳鳥尊已有許多年,把它的秘密揭露出來是你的心願。更何況這樣一個震古礫今的驚世大秘密呢?這種學術上的成就對考古學者來說,無疑是終其一生也極難達到的顛峰。然而你有沒有想過,關於&l;三監&r;後人東渡日本那一段,哪怕只是青銅王朝之謎的一個細枝末節,但一旦被日本人利用,掉轉槍頭就有可能成為射向中國人胸口的一顆子彈。他們可以為所謂&l;大東亞共榮&r;找到最好的理論依據。他們可以說中國和日本在三千年前就已經在文化上友好共榮,也可說成是當年的日本就已張開寬容的土地與懷抱,接納從中國逃亡出去的正統王族。甚至於,他們還可以找出專家學者,扶植出一支所謂的殷商王朝青銅文化的正統繼承人,然後大談既然三千年前中國和日本都可以共榮共存,三千年後又為何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