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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平低下頭。他自然明白,太醫的意思分明是說,人也只能熬到明年春天了。老夫人儘量想看清兒子,眼前卻只是昏暗的一片,無奈地嘆了口氣,道:&ldo;平兒,生死有命,無須顧慮。若說為娘,當年就該跟你父親去了的,若不是太后保全,現在……如今這已經是多活了幾年,足夠了。若是能看見你娶妻生子‐‐&rdo;
衛清平再次輕輕打斷了母親的話:&ldo;母親,孩兒現在只想奉養母親,不想其他。&rdo;
老夫人黯然,慢慢轉過身去背對著兒子。衛清平靜靜站了一會,低聲道:&ldo;母親好好休息,孩兒出去了。&rdo;
雪下得更急了,天色昏暗,夜色已經漸漸侵上來。衛清平穿過空蕩蕩的園子,慢慢走進了書房。書房裡正有個瘦削的背影,低著頭在打掃。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衛清平也不催他,就站在那裡等著。這人一面用抹布去擦拭書案,一面不停地咳嗽,不知過了多久,才收拾起抹布水盆,慢慢轉身向外走。這一轉身,才看見他清秀的眉眼,身上只穿一件袷衣,表情卻是冷漠之極,對著衛清平視而不見,只管自己慢慢走出去。
衛清平站在那裡,等他走過身邊才輕聲道:&ldo;天氣冷了,你多穿一些。&rdo;
這人突然偏過頭來,眼光如同小刀子一般斜過來:&ldo;北山已封,殿下屍骸如今正在臥冰枕雪,如意怎麼敢多穿一件?&rdo;
衛清平默然低頭,如意不再多說,一面咳嗽,一面端著水盆往外走。忽聽衛清平在他背後輕聲道:&ldo;殿下若地下有知,也不願你如此自苦。&rdo;
如意咬著牙道:&ldo;殿下如何想法,你不配談論。&rdo;他不願再多說一句,加快腳步走出去,只留衛清平一人站在書房之中。
書房是少數打掃得纖塵不染的地方之一,裡面所有的東西都一如當日,只是書案上缺了那些堆積如小山的摺子,換了筆墨素紙。紙鋪開著,用淡墨勾了一個背影輪廓。衛清平慢慢滴水研墨,蘸飽了筆,提起來卻覺無處著墨。記憶裡只剩這一個背影,越是在眼前淡去,就越是在心中深刻。端詳半晌,他頹然擲筆,轉身又走出書房。
天已經完全黑了,幾間房中點起燈燭,一星一點的,沒有照亮黑暗,反而多添了幽深。衛清平站在園中,靜靜望著遠處的夜空,身上漸漸被夜風浸得冰冷。他也不覺得,仍然呆望著遠處。背後的黑暗中什麼地方輕輕響了一下,聽來如同枯枝斷裂,衛清平卻立刻分辨出來,那是特製弓弩機關扳動的聲音。頭也不回,他陡然側撲翻滾,閃到園中石桌之後,篤篤幾聲,原來站立的地方三支弩箭射入地面,幾乎盡羽而沒。衛清平瞳孔收縮。當年,攝政王曾經要求他們蒙上眼睛,從弓弦的響聲和箭支的破風之聲中分辨弓箭的種類,此時,他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僅憑耳朵就辨認出來,那是從前攝政王府中侍衛所用的特製弩箭!一種狂喜突然襲上心來,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ldo;誰!&rdo;
黑暗之中慢慢走出個人來,昏暗中衛清平認出了他的輪廓,心裡突然冷了下來:&ldo;田七?&rdo;
田七一身黑衣,右臂衣袖捲起,露出一排閃著冷光的短矢,左手扣著扳機,牢牢對著他,腳下雖然有點跛,動作卻仍是利落準確,冷笑道:&ldo;襄國侯如今身居高位,倒還沒忘記在特訓軍裡學到的本事。&rdo;
衛清平心裡涼涼的,看著他手中熟悉的弓弩,竟然有些惘然。只是他剛才一聲斷喝,已經驚動了府中的侍衛,紛紛趕了過來,一見竟然有人用弩箭對著襄國侯,立知是來了刺客,呼喝聲中已經彎弓搭箭,拔刀提槍將田七圍了起來。衛清平剛要叫他們且慢動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