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第1/2 頁)
這之間周童更傾向篤定於前者。聞閱也沒有戀愛經驗,沒動過心更沒受過傷,因此渾身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孤勇。奚楊不一樣,他一定受過傷,周童能從相處時的某些細節裡隱約察覺出他刻意遮掩,不為人知的一面。那些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處理得乾乾淨淨的對愛的種種渴望,謹小慎微,總是在周童一靠近就露出了形跡,像許許多多層出不窮的細小火苗,暖融融的,偷偷摸摸地,輕柔地搔在了他的心上。
周童敞開大門邀請奚楊,在他剛一進入就用滾燙的熱情將他重重包圍,等不及要證明自己不止可以溫暖他的身體,也能溫暖他的心,融化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冰冷,迫切地要他感受噴湧的愛意,持續地給,傾盡所有地給,以為這就是獲取信任和回報的唯一方式,並在後來失去他的時候還天真地認為,只要還有機會,自己就能調整心態,收放自如地重來一回。
思考、辯證、求解、實踐,發現錯誤並不斷改正,這是周童的長處,也是他僅有的辦法。
但此時站在奚楊身後,看他濕潤的發梢,烏黑鬢角下露出的小半邊白皙的耳廓,聽他那聲無波無瀾卻性感到致命的「我的人」,周童忽然意識到,面對他時,自己大概永遠都不可能做到進退有度,收放自如了。
還是想要他,瘋了一樣地想要他。
那天之所以會問於迪那樣的問題,一方面是因為周童在奚楊身上看到了過去不溫不火的自己,以為談了一場超凡脫俗、互不相欠的戀愛,實際是在肆意享受著她的寬容和寵愛卻毫無付出,就像他從未試圖走進周熠的內心,以為那就是他們之間本該存在的距離,相處的方式,所以感到內疚。
另一方面他已經反省出自己可能不是一個足夠成熟、足夠強大的,合格的戀人,他還是太稚嫩了,無論情緒還是情慾都無法控制得遊刃有餘。但他從沒動過放棄的念頭,甚至有些任性有些偏執地想,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再試一試?我只是因為吃醋所以失控,因為愛你所以患得患失,怎麼就到了要分手,要決別,要山高水遠兩不相見的地步?
這些問題在他內心盤桓,堵得他喘不過氣。他不想走,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像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該做的那樣馬上離開,只是不知道這一走,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個可以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向宇已經不在這裡辦公了。鄭疆佔用了他的桌子,不到幾天時間,整個辦公室便開始長久瀰漫著一股濃烈的煙味,即使時刻開著窗也無法驅散緩解。
奚楊忍受著這股令人生厭的氣味,直到時間足夠周童走回宿舍才稍稍放鬆了繃緊的肩背,緩緩將挽好的袖口放下,端起桌上留有餘溫的麵碗打算離開。
擦身而過時,鄭疆忽然發出一聲莫名的感慨:「眼神真可憐啊,真像那隻死咬不放的狗。」
感覺到奚楊腳步一頓,他便轉過頭假裝無心地解釋:「我是說剛才那個小子,奚隊對他做了什麼?」
他邊笑邊故意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看他的表情,難不成奚隊在這間辦公室裡玩弄了他,又無情地甩了他嗎?」
這句話純屬試探。鄭疆側目觀察,奚楊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只在片刻後騰出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稍稍貼近他耳邊不輕不重地說:「我做了什麼不重要。倒是鄭副隊你,做過什麼,以為別人會不知道嗎?」
他們之間像在過招,誰都不會輕易露出破綻。鄭疆也只是微微動了動眉毛,很快又神色如常地笑道:「我嗎?關於我,恐怕奚隊聽說的還不夠全面。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找個時間親自給你講一講。」
聽他說完奚楊也笑了,嘴角微微上揚,帶著無聲的嘲諷:「好自為之吧。」
他鬆開手拍了兩下鄭疆的肩膀:「但願你夜裡能睡個踏實的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