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滌硯略一遲疑，還是說道：&ldo;這公主始終是公主，哪怕一直在山野生活，樸素了這麼些年，如今做了，君上還一頓數落，白白叫沈疾那武夫看我笑話。&rdo;

顧星朗冷眼瞧他，心想這傢伙機靈的時候比誰都機靈，偏偏在這種時候永遠不知道腦子去了哪兒。

&ldo;她若打定主意進宮制新衣穿紅戴綠，還帶這些舊衣過來做什麼?&rdo;

滌硯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問他。腦子裡事情太多，又實在需要做些分析的時候，他便會這樣，其實是自問自答，輔助思考。

而滌硯的任務，是儘可能給出一些他這個頭腦級別所能給出的答案，讓君上的思路更清晰。

於是他想了想道：&ldo;或是留著以後用?比如需要偷偷去哪裡、做點什麼，總不能穿一身華服行動。&rdo;

顧星朗沒說話，突然問道：&ldo;你瞧珮夫人的黑，與沈疾有何不同?&rdo;

滌硯不料等來這麼一句，為難道：&ldo;君上，微臣與您一樣，只在冊封大典和上個月宮宴上見過珮夫人兩次，遠遠一觀就是膚色黑而已，至於與沈疾的黑有何不同‐‐&rdo;他仔細想想：&ldo;難道是深淺不同，誰更黑?&rdo;

不是深淺的問題。如滌硯所說，顧星朗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阮雪音。他只是想到一種可能。

她是惢姬的學生，在那座終年雲霧繚繞的深山裡讀書觀星十六年。這樣的成長經歷，那箱子裡一水兒的湖色羅裙，怎麼看，她入宮後的盛裝打扮都太刻意。

刻意就是問題。

雲璽說那些艷麗的顏色襯得她膚色更黑。

淳風適才來告狀，說珮嫂嫂對她無禮，也鄙視了她的裝扮。

刻意讓自己更難看，能達到什麼目的呢?

避寵?

從第一次雲璽說制新衣的事，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哪裡不對。所以他吩咐雲璽得空替主子&ldo;收拾&rdo;那些箱子。但滌硯的判斷代表了來自常識的判斷：衣著裝扮，再有問題也是小事，所以雲璽翻查完那六隻箱子，滌硯也只照實記下，見無甚異常，便沒有稟報。

的確是小事，哪怕此刻，顧星朗依然這麼認為。只是對方既然出手，自己總要接招。那便得事無巨細，有所準備。

&ldo;膚色的問題，傳話給雲璽。繼續。&rdo;

&ldo;是。&rdo;滌硯一邊應著，一邊繼續往後翻。

依舊是那些詞彙，月華臺觀星，各殿宇建築的名字。顧星朗略看一眼他神情，也明白了分。

&ldo;確實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無遺漏嗎?&rdo;既然已知事項中翻不出花樣，便只能看看有無疏漏。

&ldo;君上，雲璽自第一天開始來回話，就詳盡到了用膳和就寢。至於夫人就寢後，半夜裡會不會起來做什麼，她不讓人在內殿伺候，雲璽也無計可施。這您是知道的。其他方面，依臣看‐‐&rdo;

他本想說應當是沒有遺漏了，突然想到一樣，立時覺得不妥，但已經想到了又不能不說，猶豫間臉上的微表情十分精彩。自景弘元年，他便作為當今聖上最信任的內臣在宮中行走，如今已形成了非常成熟的表情管理，但顧星朗自幼認識他，怎會瞧不出他神色變化：

&ldo;有話就說。齜牙咧嘴的做什麼。&rdo;

滌硯暗自叫苦，心想這種事怎麼總被自己碰上，反應快也不是這麼用的。他默默嘆口氣，清一清嗓子道：&ldo;君上恕罪。臣突然想到，雲璽說珮夫人沐浴不習慣有人伺候，從來都是自己進行。那麼這個時段，也是咱們的資訊空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