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第1/2 頁)
然而經過與光亮感的多年抗爭,我終於決定接受它,在此之前,我打算再試一次。有誰會讀到?我不知道,也並不在意。也許我只是為自己而寫,但在這個冗長的故事裡,我只能敘述開頭部分,這趟旅程還有其他記錄存在。不過假如真的有人讀到,你得明白,我並不是在等待救援,並不期待第十三期勘探隊。如果外面的世界徹底放棄了勘探活動,那也許標誌著理性的突然出現。不過用不了多久,外面的世界,乃至現在這個世界裡的危險,對我來說都不再重要。
固定的光
01:光亮感
起初,島嶼始終在我前方。我沿著海岸前進,發現我丈夫的筆記如同麵包屑一般一路散落。至少我希望那是他寫的,有時壓在岩石底下,有時穿刺在樹枝上,有時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翻捲起來。它們對我很重要,哪怕有些是真實的,有些只是偶然巧合。當時,抵達島嶼對我來說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我依然相信因果,相信南境局或許仍認可決心。但你一旦發現&ldo;決心&rdo;的代價是讓其他許多東西銷聲匿跡,那要怎麼辦?
根據我丈夫的日記,他第一次抵達島嶼用了六天。我花的時間稍長一些。因為規則已經改變。因為前一天還很堅實的土地,第二天就變得不太穩定,有時甚至像是要在我腳下塌陷。身後,燈塔的螢光越來越強,彷彿整個天空都要被光暈佔據。從望遠鏡裡看過去,海浪底下似乎有巨碩的物體緩慢湧起,連續許多天都是如此,不可思議。然而我還沒準備好面對它。
頭頂上方,鳥群從天空飛過,留下一串模糊的色彩,就像是它們的副本,就像是幻覺。空氣看起來溫順馴服,彷彿很容易勸服或控制。我感覺被困住了,永遠在旅途中,無法到達終點。很快,我將需要一個類似於&ldo;大本營&rdo;的地方‐‐用以消除持久的沮喪感,因為我無法信任經過的環境,似乎只有腳下的路才是可靠的。雖然它也變得越來越雜草叢生,蜿蜒曲折,卻並沒有終止,沒有漸漸消失。
假如它引導我走向懸崖,我會停下來,還是跨出邊緣?又或者,那種欠缺感是否會促使我轉回頭,試圖尋找邊界的門戶?很難預測我會怎樣做。我思維的軌跡散落在旅途中,不時地左右扭擺,就像燕子在湛藍的天空中倏然側轉,但轉瞬間又回到原來的路線,短暫的偏離只是為了追逐昆蟲的那一點蛋白質。
我也不清楚,這些現象,這些念頭,有多少可以歸因於體內的光亮感。按目前的狀況以及發展趨勢來看,只可能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當我以為摸清了光亮感的特質,它又會發生變化。第五天早晨,當我從草叢和泥沙裡爬起來,光亮感在我體表形成了難以察覺的第二層面板。我睜開眼時,它發出輕微短暫的破裂聲,就像是薄到不可思議的一層冰。我能聽到它融化碎裂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時空。
那天,隨著時間的推移,光亮感在我胸口集結,如同一顆炙熱發紅的石頭,雖然並不受歡迎,但伴隨著心臟一起搏動。作為科學家,我想要給自己施行麻醉手術,移除異物,儘管我不是醫生,光亮感也不是腫瘤。記得當時,我曾經想到,第二天早晨或許便可以跟動物交談。或許可以在泥地裡打滾,在無情的藍天下歇斯底里地大笑。或許會發現光亮感像潛望鏡一樣,好奇地從我頭頂探出來‐‐獨立而充滿活力,但其下方卻只剩下一副空殼。
那天黃昏時分,一群大型爬行動物從水中瞪著我,這些愚蠢的食肉獸就像是咧著嘴在沖我傻笑。我不予理會,也不理睬蟲子的叮咬。此時,光亮感已到達我的頭部,隱藏在所有思緒背後,就像逐漸冷卻的木炭,埋在冰冷的灰燼之下。我再也無法搞清光亮感究竟是一種感覺,還是一種衝動,或者一種感染。我正趕往一座島嶼,卻不知能否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