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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這幾個字使審問的人一下子來了精神，腦子裡馬上閃出了一個亮點，好像雲霧頓開，在農場一下勞動十幾年，他的問題不是&ldo;文革&rdo;中發生的，肯定是勞改犯。心裡有底了，便大膽地提問說：&ldo;是勞改？&rdo;白剛沉默了，多少悲憤多少痛苦一下湧上心頭。他覺得早晚也瞞不住，便說：&ldo;就算是吧！&rdo;

屋子裡一下炸了鍋。審問的人騰的一下立起來，把桌子一拍：&ldo;好啊！你個勞改犯敢汙辱市場管理人員！……&rdo;還沒等他說完，人們一下炸了營，老萬得了理，粗著脖子紅了臉地喊叫著：&ldo;我說什麼來？就是階級敵人的破壞嘛！好好收拾收拾他，讓他嘗嘗咱無產階級專政的厲害！&rdo;上去就開啟了白剛。其他人也都圍了上來，你一拳他一腳地打了起來：&ldo;打個狗娘養的，你個勞改犯還不老實，打！&rdo;

白剛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打激怒了，他知道在這裡敵不過他們，也沒法講理，不能在這裡死等著捱打，便雙手護著自己的頭臉，趁他們不防備，幾步竄到了大街上，高聲喊叫：&ldo;你們為什麼打人？市管會打人了，打人了。&rdo;

市管會佔的房子原來是個私人點心鋪的門臉，緊朝大街，臨街的一面沒有牆，全是&ldo;閘板&rdo;，就是一塊塊拼起來的門板。白天閘板搬開，整個房間便都暴露在大街上，晚上再把閘板一塊塊拼起來。所以市管會裡面的審問，街上都看得清清楚楚。從白剛被帶到市管會那一會兒起，不少好事者便跟來看熱鬧。白剛正是看準了這個機會，才幾步跑到人群裡喊叫，他覺得即便捱打，我也得讓人看看你們的野蠻，你們的無理。

人群裡不少人是從糧食市跟來的，知道事實的真相，覺得為這點事這麼折磨人實在不公道，人群裡也有許多有正義感的不怕他們。一到了人群裡，那幾個人看著眾人的不滿情緒，打人的勁頭兒便小了，只是喊叫說：&ldo;你回來！還想逃跑！抓住他！&rdo;只有老萬還緊追不捨，躥到白剛跟前想打他，怎奈眾人護衛著，下不得手。市管會的那幾個人看他們頭兒一直沒有動手，也沒有追趕的意思，追打的勁頭兒便小了。

頭兒平常也是打人打慣了的，今天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動手？是因為他想到一個人，就是剛調來的市管所所長，也是白一村人，這個白剛雖是個勞改犯，但以前也是個不小的幹部，他們又是一姓，不知他們是什麼關係，所以留了個心眼兒，沒有動手，白剛跑到人群裡他也沒追趕。看周圍有不少人對他們打人不滿，他便站在門前的高臺上說：&ldo;別打了，讓他回來！&rdo;幾個人便去揪住白剛，白剛就是賴著不走。那個頭兒便對白剛命令說：&ldo;你給我回來！&rdo;

&ldo;回去幹什麼？要打要罰你當著眾人說吧！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就是買了點糧食、叫了個老萬大哥嗎？&rdo;白剛也火了，大聲喊叫說。他這話既是說給市管會的人們聽的，也是說給群眾聽的。

人群裡又響起了一片笑聲。那個頭兒吃不住勁了，覺得太丟人，便對人們喊叫說：&ldo;你們在這裡幹什麼？都給我走！&rdo;但人們並不理他，還是站著不動。他又朝他們的人喊道：&ldo;把他給我弄回來！&rdo;幾個人上去拉住白剛，又抻又推又打。白剛又喊了起來：&ldo;市管會打人了！打人了！&rdo;

突然，人群裡安靜下來。站在高臺上的那個頭兒也對他們的人說：&ldo;算了，別管他了。&rdo;又向門前的人們說，&ldo;都走開，快走。&rdo;這是怎麼回事？原來是那個頭兒在高臺上看見新所長來了。有些人走了，有些人還是不動。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