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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撲哧撲哧冒著煙走過來,見了小孩子們道:“今晚我說書,你們都去聽,
不要錢!”中間一個小孩子道:“誰肯聽你的,晚上有錄影看呢!”李兆壽討了沒趣,罵道:“你們就是去聽,也是去耍鬧,不去也罷!”細春倒是替老人解圍道:“他們就懂得吃奶,哪懂得聽說書,我要是見他們去聽了,倒是一個個都扔河裡去!”小孩子道:“我偏要偷偷去聽,讓你抓不著。”
李兆壽見李福仁光著膀子側睡,問細春道:“可是你爹在睡覺?”細春道:“不是他是誰,我那狗最愛跟他睡!”恰李福仁從鼾聲裡轉醒,起身來,黃狗也跟著起身,打了哈欠,張開前腿伸了懶腰,好似什麼都學著主人。
李福仁問道:“店裡通知了嗎?”李兆壽道:“通知了,幫我寫了墨字,貼在店面。也是那些店裡坐的老人家慫恿的,說這大夏天,該叫一個說書的來,老人家還是愛聽書的。”李福仁道:“也是,老人都聽習慣了。”又對細春道:“你幫我去拿茶缸來。”
村中原有兩個說書人,一個老些的,就是李兆壽;另一個叫李秀洪,也近五十歲了,是繼承了他父親的活兒。那李秀洪頗有些文化,又聰明,得了一個親戚的引渡,到縣裡開布店去了,如今就剩一個李兆壽。這李兆壽六十出頭了,恰牙齒掉了幾顆,說話有點甕了起來,因此不似以往說書一樣利落了。
那細春端了茶缸出來,李福仁一陣牛飲解了睡覺渴,十分爽快。細春問李兆壽道:“為什麼你能說書,我爹就說不了!”李福仁未等李兆壽回答,先笑道:“我頭尾就上過三天學,他是進部隊請教過老師的,怎麼能比!”細春奇道:“你還進過部隊?”李兆壽笑道:“部隊倒是進了多次,就怕說出來讓你笑話!”細春道:“你倒說來聽聽!”李兆壽道:“當兵我是去了三次,前兩次是當國民黨的兵,都是拉壯丁去的,咱們是農家人膽子,見了槍就怕,兩次都是瞅著機會就跑回來了。還好後一次是當共產黨的兵,現在才有發餉。”細春道:“發什麼餉?”李兆壽笑道:“公社每個月有發我二十八塊錢,就是幸好最後一次是當共產黨的兵,要不然‘文革’我就要遭殃了哈哈。”細春道:“原來你還是有工資的!”李兆壽道:“有工資不假,可這工資不比當幹部的工資,今天這個要幾塊,明天那個要幾塊,囫圇個兒就沒了!”細春道:“說了半天,可你那說書的活兒是哪來的?”李兆壽嘿嘿笑道:“看這記性不太頂用,話說著說著就跑了,這也是我趕巧,在國民黨部隊裡碰上一個老漢,也是抓壯丁來的,我們都是不想打仗了,哪裡清淨就躲哪裡,他嘴巴閒不住,就給我說書。我也奇了,他說的我都能記住,也能一一說出來,他跟我說,你也可以靠這個吃飯的。我聽說這可以吃飯,也就認真了,肚子裡藏了幾部書,趁兵荒馬亂逃出來,那老漢也不知了去向。解放後有一年,鎮上公社有說書比賽,叫各村的人去比賽,說有獎品,我便去了,嘿嘿,得了一個獎,獎了一個瓷缸,有一個幹部拍著我的肩膀說,你可以好好為人民服務,我想他的意思是會給我分配工作。回來等,等了一年又一年,嘿嘿,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不是分配工作,是可以一邊勞動一邊說書,這就是,人腦袋裡一有念想,就容易把別人說的話想歪,鬧出笑話,不知道被我婆娘當了多少話柄。”說著,李兆壽自己倒笑了起來。
李福仁問道:“今晚你講的是哪一齣?”李兆壽道:“都得從《三俠五義》開始講,這一出我當年去八都講,要包場五塊錢,老人不答應我就不講,寧可住旅店一天花五角錢,後來老人還是應承了,因為遠近沒有誰比我講得更起落!”李福仁問道:“你去比賽也是講這一出?”李兆壽道:“正是,當年在鎮上講了這個,頗得些名氣,後來遠近才有人來請!”說罷嘿嘿笑了。細春問道:“為什麼單這一出出彩,其他就不如呢?”李兆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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