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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不由得擰成了疙瘩,抓起來將那奏疏扯爛,又揉成一團,洩憤似的砸向不遠處的座屏。
張懷正從屏風後轉出來,恰好趕上這股寸勁兒,微微一愣,步子也頓了下,隨即又抬起頭,也不打招呼就闖了進去。
裴玄思沒抬頭,自顧自地從那摞空奏本里抽出一卷,在面前攤開鋪好。
張懷走到長案前,橫眉瞪眼地看著他。
兩下里都沒什麼好臉色,卻又都不言語,就這麼冷聲冷氣地僵著。
「大半夜的,不去歇著,有事麼?」
半晌,裴玄思才淡淡地開腔,把蘸飽了墨的筆在硯沿兒上撇順了,開始起手謄寫。
「大嫂病成那個樣子,兄長歇得下麼?」
張懷冷聲反問,雙手在長案上一撐,俯下身來:「『肺虛心傷,中氣大損』,郎中嘴裡那些話我聽大懂,可也知道大嫂是為兄長傷心過度,若再遲上一天半日,人怕就撒手走了!」
「所以呢?現在不又沒事了麼?」裴玄思隱著眼底的波瀾,毫無表情地勾了下唇,「呵,女人麼,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出身也免不了,不必大驚小怪。」
冷腔冷調的話讓張懷一怔,訝然望著他,那股氣不自禁地湧上來。
「我就是不懂,兄長既然無心,當初為何要應約成婚?就算……就打算大嫂真有什麼錯處,人都這樣了,兄長就連瞧都不願去瞧一眼?」
裴玄思依舊神色漠然,手上寫完一行,提筆到硯裡沾墨:「說完了?沒別的事,就去吧。」
張懷像迎面捱了一掌,倒吸了口氣,目光也冷下來:「罷了,這事兄長自思自量吧。不過,還有句話,我張懷認識的裴玄思,絕不是這樣的人!」
腳步聲消失在屏風。
裴玄思眼中的沉靜也蕩然無存,提筆的手越捏越緊,彷彿攥著刀劍,每一下都刺戳砍殺,紙上的字跡早已走了樣。
忽然「喀」的一聲,那支筆竟從中斷成兩截。
第14章 紅窗影 他的魂被她栓住了
雨勢如山崩海嘯,頭頂是震耳欲聾的響。
依稀竟能聽到瓦當被敲打的震顫,屋簷像扛不住這樣猛烈地衝擊,隨時都會坍塌似的。
可一轉進裡面那條窄窄的通廊,雨聲立時就被隔絕在外面,幾乎聽不到了。
前頭不遠處還留了盞挑杆燈,薄紗罩內黃瑩瑩的一團,連轉角那點地方都照不甚亮,在這片昏默中,更像是聊勝於無的點綴。
裴玄思有意無意慢了下來,但畢竟只剩下這幾步路,很快還是轉過廊道,站在了那扇隔間的門前。
既然已經把話都挑明瞭,也打定主意要叫她拿一生來抵償那筆血債,可為什麼又還心痛?
他也想不明白。
興許是被張懷那幾句話激的,又或者,是自己心裡壓根兒就沒斷乾淨。
沾沾連連,不清不楚,彷彿魂被栓住了,一頭綁著自己,一頭牽在這裡,不由自主就來了。
他從來都是個果決的人,定下的事就絕不猶豫,也不會再有半分轉圜的餘地,現在這副德性,著實有些好笑。
但好笑,似乎並不始於今晚。
記得當年在京裡的日子,他也會在半夜來到她房前。
只不過那會子沒有絲毫掛礙,用石子在木牖上砸出輕響,要麼乾脆攀著窗臺去敲,然後藏到暗處。
沒多久,她就會推開那扇窗,一邊用小手揉著睡眼,一邊探出頭找尋。
而他,便趁機突然跳出來,迎面做個嚇人的鬼臉。
等她花容失色,扁著小嘴要哭了,他卻嘻嘻哈哈,再說幾句俏皮話,哄得小丫頭破涕為笑,再把人抱出來,然後用初學乍練的功夫,拉著她一起翻上房頂,兩個人肩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