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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思就是從那裡得勝回來的。
那景象她半點也不想再記起, 可他當時春風得意的模樣就像深印在腦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於他而言,自己離開裴家本來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卻恰好能順勢用來引開薛邵廷, 否則恐怕連張懷都不會來說那些話。
為了官職前程, 急著向上爬, 值得這麼做麼?
把她當作運籌謀劃的棋子, 真就連一星半點的顧念都沒有?
其實, 這不是頭一回了。
在潁川那會子, 他不是也用她對付過薛邵廷麼?當時那刻意副裝出來的夫妻恩愛,光想想都叫人遍身寒慄。
一直以來,他心裡真正念著的不過是那筆血海冤讎而已,曾經的韶光歡娛,繾綣深情,早已被仇恨燒灼成灰, 風一吹全散了。
只是她,還傻傻地懷著從前的舊夢,懵然沉睡不醒。
姜漓不由笑出聲來,竟然怎麼也忍不住,一口涼風驀地裡灌進喉嚨,立時咳得驚天動地。
「娘子,娘子!」
迎兒聞聲奔出來,把罩衫披在她身上,一邊捶背幫她鎮咳,一邊焦急地叫著:「娘子可沒事麼?別嚇奴婢啊!」
姜漓咳了好半天,臉色一片潮紅,淚水不斷從迷離的眼眶中湧出來,也不知是哭的還是嗆的。
陰冷。
寒意隨著風鑽入衣裙裡,又滲進皮肉,在骨縫裡遊躥。
她縮了縮身子,不自禁地揪緊了罩衫的領襟,歇了好半晌,才終於喘過那口氣。
天終於顯亮了,一線光漫過高聳的城牆傾灑下來,卻照不清她的臉,更暖不開那彷彿凝固在眉眼間的冷色。
「娘子別再傷心了,快去歇歇吧。」迎兒泣聲勸慰,抱著她不敢撒手。
姜漓搖頭扯了扯唇角,連苦笑也疲憊至極,眸光卻出奇的沉定。
「我沒事,你去備紙筆吧。」
煮一甕香茶潤喉,焚一爐沉香安神。
翹頭案上文房齊備,鋪開澄心玉版熟宣,提起最愛的諸葛紫毫,在久違的鱔黃澄硯中潤飽松煙墨,詞句早已暗蘊於胸,落筆便揮灑成文。
「……今夫視妻如稠寇,妻又何以望夫若鶼鰈,恨憎交纏,哀怨叢生,萬難相守……」
迎兒站在一旁,隨著她的筆跡小聲誦讀,看到這裡不由鼓起掌來:「好,娘子寫得真好,就是跟那姓裴的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真能有那麼容易麼?
不過,倒也無所謂。
反正已經心如止水,看透了悲喜,耐得住心性,也就不會再生波瀾。
姜漓淡笑了下,手上越寫越快,轉眼就到了最後的結句。
院外忽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嘶鳴,像是有人勒韁停馬。
「嘖,這會子又是誰來了?也不管人家願不願,當是自己的宅子麼,真討厭!」迎兒眉頭大皺,忿忿難平地嘟囔起來。
姜漓倒不在乎,目光垂在紙上沒抬頭:「你去瞧瞧,不管是誰,先容我寫完這東西,若是攔不住,就隨他們喜歡好了。」
「娘子放心,我才會叫人進來擾你呢。」迎兒滿口答應,擼了擼袖子,虎著臉去出了門。
見她去了,姜漓籲口氣,提筆重新蘸了墨,繼續寫那最後一句。
很快,外面就聽到迎兒粗聲粗氣,扯著嗓門痛罵:「……你來做什麼?娘子不想見你,這裡可是我們姜府,快滾!別等我大掃帚趕你……」
對方似乎沒搭理,糾纏聲很快響起來。
「……哎,你站住,不許進去……不行,哎呀,天底下怎麼有你這種男人……」
迎兒的罵聲戛然而止,再沒了動靜。
但很快,就聽到外面廊間流雲般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