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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向南不遠,奔流向海的江水與兩條支流匯聚於此。
沙石沉澱,天長日久,自然而然便在河口處堆積出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島。
每當江上起霧的時候,從遠處眺望,這島恍然就像漂浮江水上的太虛幻境。
但此刻,開闊的江面上並沒有霧。
所以,裴玄思隔著很遠,就望見了停靠在埠頭外的那艘三層高的畫棟樓舫。
他微微狹起眸,但眼底還是淡淡的毫無波瀾,負手昂然立在這隻小篷船的前梢,沒有絲毫要避開的意思。
順水走得很快,不久也到了埠頭那裡。
小船與樓舫不同,繞過去,徑直沿著水道駛入島內。
別看這島遠瞧南面石峰陡峭,北面灘平岸緩,涇渭分明,裡頭居然別有天地。
沿途河網密佈,港叉縱橫,再由人工開鑿成水道溝渠,架造起橋樑樓臺,讓島內各處貌似彼此分隔,卻又連通交融,渾然營建出一種若即若離的江南水韻情趣。
不過,但凡是個稍有見識的人就知道,對這座島而言,再多的精巧建築和如畫美景,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點綴。
只有迎面山腳處那座石牌坊上橫刻的「東陽書院」四個字,才是這一切留存的根基。
那裡是除了書院師生外不得出入的禁地。
小篷船在距石牌坊幾丈遠的地方停下前,裴玄思早已經趁著艄公不經意的時候上了岸,轉進那條鄰山的水街。
日頭堪堪開始西斜,街上看不到人,前面的那座壯闊的連廊長殿內倒是書聲琅琅。
走到近處,望了一眼最高處的闕樓,縱身躍上去,悄無聲息地走過簷頭,就近將一扇虛掩的窗挑開指頭寬的縫隙。
他側眸朝裡面望,入眼便是那一身紫色繡紋公服的背影。
對薛邵廷而言,這世上除了區區那幾個讓他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人以外,其他絕大多數都和螻蟻沒多大分別。
因此,像眼前這樣隔桌平起平坐,讓他很是不慣。
尤其對方還只是個既無官職,也無門第的書院山長。
若不是背後那塊御筆親書的牌匾懸在頭頂,他幾乎已經按奈不住心裡蓄積已久的那股悶氣。
不過,他還不至於立時發火,仍然可以拿出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笑臉相對。
「秦老夫子莫要誤會,我今日來不是公幹,而是為了一點私事……」
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不耐煩,索性直截了當:「咱們不如開啟天窗說亮話,昔日太子太傅的千金姜家娘子與我相識,前些日子姜府人去樓空,一直尋不著,後來聽聞訊息,說是來了貴書院,本將軍今日親自登門,就是希望秦老夫子行個方便,好讓我接她回京。」
秦闕打從他開口,就一直皺著眉頭,這時臉上更是詫異不解的模樣。
「姜家娘子?薛大將軍怕不是弄錯了吧,她幾時來過我東陽書院?」
話說到這個份上,居然還能裝得下去。
薛邵廷凜眉道:「秦老夫子素來有大成至聖先師之風,本將軍是衷心敬重的,可有句話叫『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知道秦老夫子與姜家關係非同尋常,出於愛護之心,替她隱瞞也是人之常情。但請放心,我對姜家娘子絕無惡意,還請秦老夫子成全。」
秦闕為難地攤手:「人不在這裡,如何成全?自從姜太傅故去之後,她與我也遠了,上次相見還是幾年前的事。」
「連請她出來見一面也不成?」
薛邵廷知覺最後那點耐性也快磨光了。
「老夫也請薛大將軍查證清楚,究竟是誰扯了這個謊,讓敝書院蒙受不白之冤。」
這就是硬撐著給臉不要了。
薛邵廷哼聲冷笑,搓揉著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