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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半晌,他回身走到廳前,把手放在門上,內勁輕吐,便聽到後栓折斷的輕響。
推門進去,積沉的墨香和書卷氣撲面而來,但廳內大半都空了,看不到往日的卷帙如山的樣子。
然而,廳中那張長案還孤零零的擺著,上面不見筆墨,只用鎮尺壓著一張三尺白卷,像故意留在那裡等他。
裴玄思心頭微沉,走過去,沒去看那些成行的蠅頭小楷,伸出手,闔眸拂開那塊鎮尺。
再落眼時,看到的是盈盈月光下筆畫如刀的「和離書」三個字。
第28章 清波引 人生苦短,正該如此
不知不覺, 「隆隆」潮聲湧到耳邊。
姜漓回神才醒覺手痛,原來捧壺的手偏了,剛煎好的茶水淋在上頭, 連託盤裡也灑了一大灘出來。
她忍著疼瞥向一旁,不遠處坐在胡床上的人仍舊握著釣竿, 入定似的一動不動。
還好沒瞧見, 她吁了口氣,抹乾淨手上和託盤裡的水跡, 重新倒滿那盞茶端過去。
「義父用茶吧。」
一直枯坐的人終於有了動靜,抬手扶住斗笠, 揚起那張略見蒼老的臉一笑, 接茶之際, 目光又落在她手上。
「指頭怎麼紅紅的,燙著了?」
居然還是被瞧出來了。
姜漓沒料到他眼頭這麼尖,不由尷尬起來, 訕訕道:「哪有……水太熱了, 方才揭蓋的時候, 沒留神被燻了一下。」
老者把她眼神閃躲的忸怩樣子全都看在眼裡, 搖了搖頭:「叫你出來, 便是為了排遣解悶, 你可倒好, 心思比這一江的水還沉,唉……」
他嘆氣輕責,其實是在寬慰,臉上蘊著溫然和煦的笑,讓人如沐春風,半點也不覺得難堪。
姜漓心中一暖, 沒答這話,卻不由也笑了。
回想當初,父親既要處置官府公事,又要兼領著教導太子的職責,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反倒無暇多顧。
所以習學之類的事,常常都由義父秦闕代為教導,有段日子,甚至比跟父親相處的時候還長,詩書六藝多一半也是拜他言傳身教,才學出點模樣來的。
到了眼下這境地,除了迎兒那丫頭以外,也就只有這個打小瞧她長大的義父還會真情關懷了。
「如何,這些日子在我這清淡地方,住得不憋悶吧?」
秦闕把釣竿抱在懷裡,笑吟吟地看她。
姜漓這會子也把之前那點尷尬拋到了腦後,就近捱了個石墩坐下,儼然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義父這可說笑了,東陽書院舉世聞名,一靠人才輩出,二便是冠絕天下的景緻,那些士子趨之若鶩,十之八九連瞧一眼都不成,我這般輕易便能留住下來,每天看景看得眼都花了,怎麼會憋悶?」
秦闕聽了,故意雙眉一立:「你這丫頭是在說我徇私咯?來,來,來,我這便親自考較你。嗯……江上懸鉤獨寂寞。」
嘴上打趣,卻真出起題目來。
姜漓略一沉吟,便答道:「我對,山下豎碑忘流年。」
秦闕臉色微變,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這下聯確是對得工整,可你真就這麼想?把裴家那小郎君忘了,一點舊情都不再念?」
「不忘又能怎樣?他早就恨我入骨,這樁仇怨也化解不了,與其綁在一起受罪,還不如一刀兩斷的好。」
姜漓搖了搖頭,眼中已經不再含著那份悽苦,反而出奇的平靜。
只有將關於裴玄思的一切都斷舍開,埋葬掉,從現在起徹底忘了他,或許才能真有快樂逍遙的那天。
這些天來,她始終不斷這樣告誡自己。
秦闕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地嘆聲一笑:「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