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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沉吟著,道:“那好像是輛兩匹馬拉的黑漆馬車,好像是往左邊去了……”
她咧嘴一笑,又道:“客官為什麼不先坐下來喝酒,等我再好好的想想。”
看來這老闆娘拉生意的法子並不是酒和牛肉,而是她的笑。
她這法子一向很不錯。
只可惜這次卻不太靈了,她笑得最甜的時候,楚留香連人帶馬都已到了兩三丈開外,只留了一小塊銀子下來。
他已不想叫任何女人對他的印象太好。
老闆娘咬著嘴唇,恨恨道:“原來又是個奔喪的,趕著去送死麼?”
黃昏,黃昏後。道路越來越崎嶇,越來越難走,彷彿又進入山區。
天色忽然暗了下來。
林木漸漸茂密,連星光月色都看不見。
楚留香忽然發現自己迷了路,既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這條路是通到哪裡去的。
更糟的是,上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已消化得乾乾淨淨,現在他的肚子空得簡直就像是胡鐵花的口袋。
他並不是挨不得餓,就算兩三天不吃東西,也絕不會倒下去。
他只不過很不喜歡捱餓,他總覺得世上最可怕的兩件事,就是飢餓和寂寞。
現在就算原路退回也來不及了,這條路上惟一有東西的地方,就是三岔路口上那小酒攤子。
從這裡走回去至少也要一個半時辰。
楚留香嘆了口氣,已開始對那比石頭還硬的滷牛肉懷念起來。
看看四面黑黝黝的樹影,陰森森的山石,聽著遠處涼颼颼的風聲,冷清清的流水聲……
他覺得自己實在倒黴透頂。
但最倒黴的人當然還不是他,艾虹就比他還要倒黴得多。
她已少了一隻手,又被人綁架,也不知是誰綁走了她,更不知被綁到什麼地方去了。
還有艾青。
艾青的遭遇也許更悲慘。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自己苦笑。
他忽然發現自己也是個“禍水”,對他好的女孩子很少有不倒黴的。
流水聲在風中聽來,就好像是那些女孩子們的哀泣聲。
楚留香輕撫著馬鬃,喃喃道:“看樣子你也累了,不如先去喝口水吧。”
他走到泉水旁,就看到小橋旁那小小人家。
小橋,流水,人家。
這本是幅很美,很有詩意的圖畫。
只可惜楚留香現在連一點詩意都沒有,此刻在他眼中看來,世上最美麗的圖畫也比不上一碗紅燒肉那麼動人。
低低的竹籬上爬著一架紫藤花,昏黃的窗紙裡還有燈光透出來。
屋頂上炊煙婀娜,風中除了花的香氣外,好像還有蔥花炒(又鳥)蛋的香氣,除了流水聲外,又多了一種聲音。
楚留香肚子叫的聲音。
他下了馬,硬著頭皮去敲門。
應門的是個又瘦又矮的小老頭子,先不開門,只是躲在門後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楚留香,那眼色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楚留香唱了個肥諾,賠笑道:“在下錯過宿頭,不知是否能在老丈處借宿一宵,明晨一早上路,自當重重酬報。”
這句話,好像是他小時在一個說書先生嘴裡聽到的,此刻居然說得很流利,而且看來彷彿很有效。
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實在不錯。
這句話果然有效,因為門已開了。
這小老頭其實並不老,只有四十多歲,頭髮都沒有了。
他叫卜擔夫,是個砍柴的樵夫,有時也打幾隻野(又鳥)兔子換酒喝。
今天他剛巧打了幾隻兔子,所以晚上在喝酒,他酒喝得慢,菜卻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