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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她的義,她鬼闢的作風,放肆的言行,就像窗外淺淡的月色,無一不給他這功利薰心的一生蒙上一層隱約清透的汗漫。
鬍子掛在他的一對薄唇上,像一支上好紫毫,勾勒著他的一生,他誕在窮苦之家,為了功名,也曾懸樑錐刺刻苦,卻遭了無數白眼,那些富家同窗,時時譏諷他是痴人說夢。
在這些人的冷眼裡,嘲弄中,他第一次站起來,不是娶了縣丞之女,相反,這門親事讓他更加抬不起頭,他為了得到銀錢資助,不得不委身於那暴發戶許家。
使他第一次高昂頭顱的是那個秋高氣爽的下午,同窗挾他同往秦淮河遊坊,他們在河岸作詩聯句,以畫舫上彈琴的姑娘為題,看似滿眼的才子佳人,其實不過一肚子男盜女娼。
何從撫不屑一顧,被壓著勉強做了一首後,就退到人群後頭不作聲,突然,飄然而下一片枯葉,他抬頭望去,檻窗前坐了一個宛如皎月的女子,烏黑的長髮散著,想來是剛洗過,仍是半乾。
他一生唯一次真實,便由她起,亦至她止。
第51章
休妻
皎月當空,更深露重。何從撫獨自點一盞燈籠,迎著瑟瑟浸骨的風往許氏房裡去。
他腳步極重,是中年人的歷經滄桑的沉穩,但呼吸卻暢通輕盈,是少年郎怨仇得消的志得意滿。
許氏房裡有人看守,裡頭卻無人伺候,一個多月了,她被困在這裡足不出戶,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也無人替她梳妝,一頭烏髮挽成了一個凌亂的髻,墜在腦後,盡心盡力維護著她僅存的體面。
驟然門開了,見了何從撫,她頓時熱淚洶湧,撲將上去,扯著他兩抹廣袖淒淒的央求:「老爺,老爺!妾身知道錯了,就放我出去罷!」
「你錯哪兒了?」
何從撫抽出袖子,不顧啼哭往那榻上坐下,先是冷眼瞧她的蓬頭垢面,而後嫌棄的別過眼去,執起右邊多寶格上的一個玉雕侍女擺件把玩。
「我……我,我不該指使長生對小四下毒……」許氏攤坐在地上,胡亂抹一把頰腮上的淚,又梗著脖子爭辯:「可我也是為了家裡好!小四自打嫁過去,非但不幫著家裡說話,還唆使姑爺不與咱們來往,老爺不僅沒沾著光,倒叫梁家又與咱們遠了一層,我就是想教訓教訓他,讓他以後別再從中作梗!」
那玉雕侍女手執一面同樣玉雕的華蓋,竟是活的,何從撫將那柄華蓋抽出來,三個手指轉著看:「我的兒子我是瞭解的,他沒那麼多心思,是你,千方百計要尋著法子擺弄他。」
「我沒有……我沒有!」
「你有沒有又有什麼打緊?反正眼下這倒是個休妻的好由頭……」
許氏驟然擰起眉:「你想休了我?你想休我!」
見何從撫支著膝蓋在榻,細看著那小小一柄華蓋,連眼神都不曾偏一下,儼然一副主意已定,決然無情的樣子。
她怫然怒了:「你敢休我!你別忘了,當日你窮得筆墨紙硯都買不起,是誰給了你銀子?是我父親!他將我嫁予你,非但沒有要你的聘禮,反倒貼補你許多,你上京殿試,是我們家備了車馬打點行囊派了下人送你來京!你居然要休我?」
「你不說,我也永不會忘,」何從撫終於望過來了,面色譏諷,眼裡絞恨:「你父親不過是看我能中榜,想為自己鋪一條長遠道路罷了,自與你成親,他何時真正重過我?別說他,連你也沒有。你們一家只當我是飛黃騰達的登天梯,我窮時,你們嬉笑嘲弄,百般□□,我得勢進京,你們家不知背著撈了多少好處,只當我不知道?」
「呵……」許氏頹然退了一步,恍然笑道:「你總算是露出本性了……想休我,你不能夠!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我是從三品太中大夫,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