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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笑得止不住,好容易收住了,便鄭重點頭道好。
太醫院的老太醫說過,她爹的心智年歲太小,還只剛剛明白世上有是非黑白,卻並不知究竟該如何衡量分辨。
但他本性純良,雲甄夫人素日也教得好,倒是長成了知錯就改,從不推脫耍賴的性子。
過得片刻,雲甄夫人進了二門,若生一行便直接往千重園去。
眼下還只是初春,滴水成冰的天氣剛過去,千重園裡大片的蜀葵都還處在凋零枯敗的模樣,遙遙望去,一片清寂寥落撲面而來。一群人在園中小徑間穿行,踩著腳底下錯落有致的鵝卵石,打頭的連二爺走得又急又快,若生便漸漸有些跟不上父親的腳步。
朱氏察覺,不動聲色地落後兩步,等若生跟上,便輕輕扶了她一把。
一眾人魚貫前行,很快走至了廡廊下,路過一間間大門緊閉的華屋。
朱氏是頭一回見,若生跟連二爺卻是早已見慣。她小時候,總跟著連二爺四處亂竄,千重園更是幾乎每日都要來轉上兩趟。雲甄夫人的這些屋舍,隨手拉開一扇門,後頭都藏著連家數之不盡的富貴奢侈。她跟她爹一間間都溜進去扒拉過好東西。
雲甄夫人有置了專門擱衣裳的庫房,有隻放鞋履的屋子,也有裡頭滿布胭脂水粉,香氣撲鼻的屋子……
千重園裡專門侍弄這些的,卻並非尋常丫鬟婆子。
若生靜靜垂在身側的手,冷得像塊冰。
她的眉眼間,亦彷彿多了幾絲寒氣。
再走幾步就能見到久別的姑姑,她打從心底裡覺得高興。然而她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長廊盡頭,早有衣著整潔的婆子領著人匆匆迎了上來。
若生抬眼看去,只覺眼前的人面目模糊,一時間想不起是誰。但能被姑姑特地打發出來接他們的,想來也就只有她身邊最得器重的竇媽媽。
竇媽媽行進間,腳步聲輕而穩,明明走得極快極匆忙,但氣息平穩絲毫不見紊亂。竇媽媽的功夫很好,府裡皆傳,她能同雲甄夫人打個平手。
“二爺快請,夫人方才還唸叨著您呢。”竇媽媽到了近旁,恭敬地墩身一行禮,言罷又面向若生,“三姑娘的身子可好全乎了?”
若生雖是二房的獨女,但她大伯父膝下也有兩位千金,是以她行三,府裡皆稱一聲三姑娘。
她朝竇媽媽淡淡笑了笑,頷首道:“已好全了。”
竇媽媽屏息聽著她說話,聽完便笑道:“奴婢聽著中氣也足,想必是無礙了。”
略寒暄了兩句,竇媽媽對朱氏也是客客氣氣的。
敘完話,一行人繼續往前去。
上了白玉石堆砌的臺磯,便有丫鬟打起了簾子。
只朝裡走了兩三步,若生便隱約聽見了些說笑聲。
模糊的話音,陌生又熟悉的動靜,令人難以分辯的人物……
一時間,千頭萬緒都朝著她心頭湧了上來,重重地壓在她的心尖上,令她幾欲窒息,面色陡然難看了起來。
她死死咬住唇瓣,才將這口氣艱難地喘勻了。
繼續走過一扇高大黑金石屏,一直走在她前頭的連二爺就撒腿跑了過去,高聲叫著“阿姐”。
隨即,便有低低的婦人聲音笑著響起。
“仔細摔跤!”
若生驀地仰頭看去,但見黃花梨木的美人榻上端坐了一位薄妝高髻的婦人。
一件大擺寬袖的淡青色上衣,一條千綴百褶的金花紅裙,堆出了一個活色生香的貴婦人。
以她的年歲,若成親生子合宜的,這會早已做了祖母。
但她的面目,仍帶著少女般的玉色,帶著種冷冷的高傲的氣息。
她抬起手來,指尖蔻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