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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在家裡引起軒然大波。大發雷霆的老太爺險些被送進醫院。老太爺喘過氣來就拒絕再見我父親，他拄著柺杖進了廠，然後整整一星期不肯回家。其實我祖父反對兒子當兵並不等於不愛國。老太爺有過許多支援抗戰的義舉，比如出資捐款，認購國債，購買飛機槍炮，等等。問題出在&ldo;有錢出錢，有人出人&rdo;的政策宣傳，資本家不能又出錢又出人，何況槍炮打壞了可以再換，兒子打死了就沒人繼承家業。

我不願意在這裡喋喋不休地挑剔我的祖輩。我認為我的祖父是一位高尚的具有民族氣節的愛國資本家，他一生抵制日貨，從不沽名釣譽，視官位如糞土。在他家裡，任何人不許奢侈浪費，不許當官，不許加入黨派，不許使用東洋製品。他一生不同日本人做生意，把對日本人的深仇大恨一直保持到戰後許多年，直至臨終。

我的祖母是一個美麗善良性格懦弱的南方女人，出身貧寒，早先是廠裡的一名女工，因為心靈手巧容貌出眾，人稱&ldo;賽裕華&rdo;。我祖父是在五十歲的時候看上她並娶她做了第三房太太的。當時不滿二十歲的我祖母便接二連三地為丈夫生下了三個強壯的兒子。聽到我父親去當兵的訊息，祖母一夜間就腫了雙眼。第二天，老人家走下樓來，吩咐替兒子送行。於是我那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父親便撲通一聲跪在祖母膝下，哭得慷慨激昂。

公元一九四四年元旦過後第二天，我父親和同班十六名熱血青年一道，乘一條顛顛簸簸的小舢板渡過激流洶湧的揚子江，踏上江北嘴學生接兵站的石階，走進灰霧濛濛的軍營大門，從此開始了足以影響他今後一生包括他的子女的硝煙瀰漫的戰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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