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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被這一輪殺戮,十成去了四成,那六成也如沒頭蒼蠅,到處亂撞,聽得這聲長嘯,也不管真假,大多隨著梁天德衝了過去,那處的蒙古軍失了首領,一時間略略亂了方寸,梁天德縱馬飛馳,左右開弓,剎那間,連斃數十人,身後宋軍士氣大振,各自拼命,硬是將蒙古鐵桶般的戰陣衝開了一個口子。
凌厲無匹的羽箭呼嘯而至。伯顏到了!梁天德好似背心生了眼睛,反手揮弓一絞,竟然將伯顏足可穿金洞石的羽箭別在弓上,然後身子一矮,伯顏第二支箭從他頭頂掠過,頭盔落地,花白的頭髮隨風四散。
梁天德心驚之餘,也不示弱,俯身之際,就著伯顏射來的羽箭,反射回去,伯顏側身讓過,還未及回手,身後三支羽箭流星般趕至。出手的正是薛家兄弟。
伯顏虎目寒光閃動,反手一勾,輕輕將三支箭挽在手裡,薛家兄弟齊齊一驚,忖道:“這手法好生眼熟。”伯顏手法若電,不待三人發第二箭,三支箭同時搭在六尺巨弓上,“咻咻咻……”四個人六枝箭同時脫弦,撞在一起,伯顏箭上力道大的驚世駭俗,薛家兄弟的羽箭與它一撞,無不斷折墮地,而且去勢仍然強勁,直奔他三人而來,這一下出人意料,薛方躲閃不及,一箭穿胸而過,當即不活了。
薛家三人出生獵戶,從記事起,打獵練武,起居飲食,都在一起,彷彿三人同體。薛方喪命,另兩人心如刀絞,兩騎斜出,向伯顏包抄過來,箭出連珠,伯顏雙腿控馬,飛馳盤旋,他左手揚弓,右手輕揮,打落四箭,接住四箭,閃電般搭在弦上。
“這韃子與那黑衣人是一夥……”薛容終於認出伯顏的“如意幻魔手”,這個念頭還沒完,一支羽箭,勢若奔雷,撕破了他的咽喉,薛容一口血雨灑向天空,眼角到處,薛工正跌落馬下,一隻馬蹄從他的頭上踏過,雪白的腦漿和著鮮血四濺開來。
梁天德率殘軍突圍,恃著槍法精絕,左衝右突,屢殺大將,邊戰邊退;阿術麾軍迂迴包抄,奮力兜截,自己揮槍,迎上樑天德,他年紀雖幼,槍法卻不容小覷,一支槍如靈蛟出海,詭奇百出,和梁天德鬥了個旗鼓相當,王立見勢,率軍出城救援,數萬大軍在城下殺得昏天黑地,蒙古兵將驍勇,宋軍不敢久戰,緩緩後退,蒙古大將兀良合臺在本陣見狀,知道今日再難得什麼便宜,若是趕上,城頭必然亂箭射下,於是下令收兵。這一戰,雙方皆是損傷慘重,但蒙古精銳未到,宋軍八千馬軍就喪了大半,當真雪上加霜。
眾將立在城頭,看著蒙古大軍緩緩後退,心中好像灌了鉛水,沉得喘不過氣來,王立望著血染衣甲的梁天德,沮喪無地,哀嘆道:“今日不聽白先生之言,吃了這個大虧,若非梁壯士力挽狂瀾,只怕……唉……”他向文靖抱拳道:“還請千歲責罰。”
文靖見老爹無恙,心裡歡暢得很,別說他不敢當真責罰,就算有這個權柄,這會兒也不打算追究了。當下搖了搖頭,徑自下城。
回了經略府,侍女們奉上酒菜,山珍海味,甚是豐盛,文靖嚐了兩箸,將牙箸放在一旁,托腮沉思。
“飯菜不好吃麼?”月嬋小心翼翼地問。
文靖嘆了口氣,道:“你不會明白的。”
“是為了那個黑衣美人麼?”月嬋口氣中有些酸溜溜的。
文靖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月嬋輕輕嘆了口氣,道:“昨夜千歲叫她時,我聽得清楚,後來千歲分明又想護著她……”
文靖臉兒發白,道:“我……我……”月嬋輕聲道:“看著千歲這麼不快活,月嬋心裡也不好受,千歲既然喜歡,為何不直接去見她呢?”
“行麼?”文靖急道。
月嬋笑道:“怎麼不成,誰敢攔你呢?”文靖一呆,旋即明白:“我胡塗了麼,我現在是淮安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