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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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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皓走到馬修家的陽臺上,撥通了閆澤的電話。
沒多久那邊接起來,閆澤聲音聽上去還算清醒。
他們在電話中沒有聊關於生日和海島的事情,只是簡單地問好,徐皓說了些來英國路上發生的瑣事,像他們有時坐在家裡吃飯那樣交談。最後徐皓說,「我等下訂機票,你要是沒事的話,來機場接我。」
閆澤說,沒問題。
隨後兩人互道晚安,語氣聽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徐皓掛了電話。
告別馬修和安德列是在收到禮物的三天後。樂高不方便攜帶,徐皓提前找了跨國物流郵寄回去。回國當天,倫敦陰雨連綿,受天氣影響,飛機晚點五小時才起飛。
徐皓登機時,遮光板外一片漆黑,只看得見飛機跑道燈光閃爍。隨後,飛機的轟鳴聲和推背力幾乎同時發生,徐皓有一瞬間的恍惚。
徐皓莫名想起十八歲出發去費城的那一天。
通常來講,徐皓很少會在飛機起飛時留意推背力的這種細節,只是那天所發生的一切都令人難忘。
那時他在校門口打完架不久,腿上刮傷沒完全癒合。出發的航班是在上午,飛機步入跑道的推背力很強。當機艙穿破雲層,徐皓看見了太陽金色的光輪,如同他即將面對的不可知的未來,又是人生邁出質變的第一個拐角。
或許,人生就是由幾個巨大拐角構成。
飛機進入平流層,燈光暗下來。
徐皓戴上眼罩,陷入昏睡之前,他慢慢地想。
人生第一個拐角是徐皓十六歲那年睜開眼。他沒有攜帶很多有用的記憶,但是人變了。第二個拐角是十八歲那年出國,徐皓徹底脫離了上輩子的軌道,認識了一群不同的人,有了自己可以奮鬥終生的事業。第三個拐角是決定和閆澤在一起。愛情。很難用語言去定義的感情。正如徐皓和邵老所說,他和閆澤的關係基於平等和互相尊重,但不止這些。徐皓說不上來。
徐皓用手摩挲起口袋裡的一個小玩意兒。一隻灰藍色鴨崽的鑰匙環,很圓,做工不錯,細細密密地用線纏緊,徐皓在倫敦一家手工藝品店恰巧看到,花了十英鎊買下來。這玩偶令遠在異鄉的徐皓想起閆澤。
近些天,徐皓有時會回想起和閆澤在法國的生活。一覺醒來看見閆澤在臥室延伸出去的大陽臺上抽菸,四肢慵懶,又頹又恣縱。亦或者是某個陽光充足的下午,徐皓攀上屋頂,發現閆澤正站在屋頂的另一側。閆澤雙手撐住被鮮花擁簇的高欄杆,向某一處眺望。他一直在向某一處眺望,久到發梢都被太陽浸潤成光輪的金色,甚至無從察覺徐皓接近。那時徐皓順著閆澤的視線向遠處望,看見山野空曠無際,紅白鮮花如莫奈畫中一樣盛放;看見遠處有池塘,波光粼粼春季的水面,裡面有四五隻絨毛未褪的野生鴨崽在拼命游泳。
就在這雜亂記憶中的某一個瞬間,徐皓覺得,可能他們的關係,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這些。
飛機抵達s市的時間是北京時間晚上6點30分。
徐皓拖著行李走向國際航班出口,從落地的大玻璃窗往外看,太陽正開始降落,視野極佳,空中遍佈橙明色的火燒雲。各國語言的接人招牌堵在路上,徐皓側身穿過人群,正要撥通閆澤的電話,看見了他。
閆澤今天一身休閒潮牌,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略抬著下顎,神色桀驁且張揚。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徐皓,好像一直在等徐皓髮現他,直到徐皓髮現了他,閆澤開始微笑。
徐皓走到閆澤面前,從口袋裡套出那隻灰藍色的鴨崽,對閆澤說,「送你的。」
閆澤單手拎起來,鴨崽外形很圓,臉上嵌著兩個豆豆眼,在用力瞪著他。閆澤沒忍住問,「這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