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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人們就會在面對公共事務時愁容滿面。馬爾庫塞講“單向度的人”,就是對社會失去批判精神,一味認同現實的人。單就這層意思本身而言,要我說,這種人如果有十個,九個在中國。
那麼怎麼辦呢?我只能說,我們不能再重蹈歷史的覆轍。這話語焉不詳,那麼姑且如此吧。這類話說了也沒用,但是並非毫無必要。我們就國家、社會和歷史發言,實在無須考慮有用和沒用,因為我們實在只有這麼一個選擇:在歷史的愁容中振奮,在大金屬球的暴虐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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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髒錢的一切
有一次,我看到一篇外國人的文章說,中國人還沒有真正理解現代文明,因為他們的頭腦裡沒有“髒錢”的概念。這話我可不愛聽。這個“沒有”到底是語言學意義上的呢,還是實體意義上的呢?中國還沒有asshole的概念呢,不代表我們這兒就沒混蛋,這只是不同文化裡的定義法則不同罷了。唐伯虎就說,閒來寫幅丹青賣,不使人間造孽錢。我看“造孽錢”的含義就比髒錢的更廣。髒錢只是指非法和不道德的收入,造孽錢連合法侵害的收入都包括進去了。從這個角度說,唐伯虎就很能理解現代文明,倘若他這樣的人得勢,中國歷史就會大大不同。
可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是,這類人想獲得社會的領導權,沒戲。吳思先生講,中國歷史就是一個血酬的歷史。哥兒幾個一個頭磕在地上,拉桿子起了事,東征西討,血沃沙場,終於坐了金鑾殿了,多不容易?這裡頭的成本,不折換成利潤,中國式的老天爺都不答應,這利潤就是對天下子民的命運的無限裁量權。唐伯虎敢拿刀殺人嗎?不敢,那好,玩兒去。有意見?要麼閉嘴,畫畫去,要麼來個痛快的,叛亂去。想商量卻是絕對沒門兒——能商量那就是召開議會了。
街邊兒那個小孩說了,這不是黑社會嘛!這孩子說得沒錯。可我還有一個意見,就是黑社會也不盡如此。我看過黑手黨的歷史,他們做事的主要方法是開會,實在不行了,才用槍解決問題。中國卻甚少類似的時候:一幫窮棒子砸了縣衙,朝廷派出幾個調研員,你們有什麼問題,我們開個會吧!
如今我們知道,以暴易暴,殊為不智。擁有暴力者放下暴力,才算擁有了真正的政治智慧。統治者遇到麻煩與人商量,是得體而且了不起的舉止。比之幾千年的互相屠戮,和平談判和相互妥協是極富天才的辦法。姑且站在統治者的角度想一想,英國國王1215年被商量了一回,簽署了《大憲章》,後輩們現在還住在白金漢宮裡呢。同時期的宋朝皇帝呢,跟誰都不商量,從1276年起就失了大位,即便沒有蒙軍南下,我看他們的皇位也坐不到戴安娜王妃大婚那一年。
這就是我們的現代文明免於兵禍、賴以存在的常識所在。問題僅僅在於常識未必總被賞識。
要是我帶著今日這點兒常識,穿越去了古代,寫了篇策論,估摸著可以聲震朝野了。可是如你所知,皇帝未必感謝我,沒準兒立刻下令砍了我的頭,還特意傳下密詔:你知道的太多了!
倘若凡事可以商量,如我者,或者如唐伯虎者,就可以說,我當皇上行不行?這就叫致力於公共服務。原來的皇上說,這我說了不算啊,得商量。於是全體國民一起商量,這就叫選舉。蘇州市民一看,唐伯虎這人不錯,就跟他說,我們準備支援你,但是你能不能給紡織業減稅呢?這就叫遊說與募捐。蘇州經濟發達,人口稠密,就叫一個大的選舉人團。最終唐伯虎擊敗了我,獲選了新皇上,我就說,伯虎兄比我*比我帥,獲得的女性票比較多,不過我並不嫉妒他,我相信他可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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