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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話事的三人,或沉默,或詰問,或撇清,已表明了態度。
人死如燈滅,陳仁美的家事有多不堪,其實無人在意,這會兒他們只要一個能服眾又好操控的人,在訊息傳開之前,先穩住大局。
杜樂鏞終於開了口:「按著舊時規矩,這裡沒有妾室說話的份,哪容你張口閉口亂咬,督軍夫人實在是太寬仁了。」
盛懷蘭這才嚶嚶哭訴:「我真是沒想到,老爺才去,這賤人便來攀誣我,她自己的肚子養不出來,便空口一句話,要將我們母子三人置於死地,等一下恐怕還要造謠季楠的身世……天地良心,我嫁來陳家的時候,季棠還是個孩子!毒婦,你還是不是人,仗著自己孃家兄弟在仁美手下當差,估計已經謀劃好了要篡權!」
陳季棠這時候也落井下石:「二夫人是見了父親的慘狀,心中有鬼,得了失心瘋了,她的話自然不可信,不如我這就派人請鍾夫人來,當著經老爺和杜老闆,把話問清楚,還母親和我一個清白!」
經老爺連忙擺手:「不必不必,小妹來上海不久,以她的身份,斷不會嚼這種舌根。」
二夫人聞言,終於頹然一哂,她的結局早定,只怪自己沒有看透,活生生將路走絕了。
陳季楠也是受了些刺激,一瞬間親人的臉都陌生起來,見大哥走到自己近前,攬過他的肩頭,還是木愣愣地杵著。
「二弟,你也隨著父親歷練一段時日了,要你接班一直是他的意思,這個上海督軍的重任自然要由你來擔,我這個當大哥的,隨時任你差遣。」
他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便聚到兄弟二人身上。
杜樂鏞虛起眼,越發覺得陳家這個庶長子,審時度勢,城府頗深。
大局已定,報館裡也來了人,外人不宜露面,杜,經二人一道從小門出去,默默走了一程,還是經老爺先開了口:「杜老弟,你說到底會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杜樂鏞背過手去,腳下不停:「經兄,早前說了你不信,等哪天我也被姓鐘的謀去性命,你便知道了!」
經老爺頓了頓,已慢了他幾步:「近來督軍和杜兄暗裡助他不少,便是一時說不攏,也不至於立時就要下毒手。」
「這正是兔死狗烹,北邊已敗,和談的人也派了來,南京之亂只是一時,他見無仗可打,急著要趁亂收兵權,換上自己的人……你且想想他身邊的人,從他的義兄秦穆山到陳兄,幾個得了好下場?不過經兄你是不同的,你是他的內兄,只要永遠依他,斷不會出事!」
經老爺被他夾槍帶棒一頓,惱道:「你又看中盛家小子什麼?哪日你真的助他上了大位,又怎麼保證他不會是第二個鍾慶文?」
「自然無法保證,人總是會變的……可是臺前的,永遠擰不過幕後的,經兄不是愛聽戲麼,你看哪個有年頭的戲班,不是鐵打的班主,流水的角兒?」
經老爺點點頭:「這個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我與這姓盛的小子不熟……」
「不熟可以變熟麼!」 杜樂鏞附耳過去,悄聲說了幾句。
經老爺抽一口氣:「不是不可,就怕讓杏芳夾在中間難做,她到底是我妹妹,這些年也處處幫著孃家。」
杜樂鏞沉下臉:「經兄糊塗,姓鐘的若有半分憐愛,便不會將自己的夫人當槍使,想想今日那位二夫人的話,這其中的挑撥,果真和鍾夫人沒有半分關係麼?」
盛懷初將報館的人送走,與陳家兄弟一道,陪盛懷蘭去城郊的別苑,回到自己家中天已矇矇亮了。一抬頭,見尹芝房中仍然亮著一盞小燈,淡黃的光已快與朝陽融成一片了,於是回房洗漱一番,去扣她的門。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想像著她惺忪著眼從床下下來的樣子,嘴角按捺不住,揚了起來。長夜過去,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