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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記不清她的相貌,印象深刻地是,她常年四季穿著民國時代的服飾,是右襟佈扣的女裝,顏色不是灰的就是黑的,腳上套著雙黑色繡花鞋,繡工很精緻,用紅絲線絞成花蕾盤在黑底的鞋面上,彷彿就成了件藝術品了。我無法憶起她是不是裹小腳的,但我記得她走路矯健,三寸金蓮難有這樣的風采吧。另外,她發黃的手指上老夾著根紙菸,這種紙菸是用白色長方的煙紙包裹切好的菸絲捲成,封口的時候用舌頭在紙沿一舔,然後貼緊,整個過程熟練得像彈鋼琴,不知是她覺得這種煙的口味好,還是因為其廉價。根據街頭巷尾的傳說,她年輕時候是個顛倒眾生的美人,有眾多公子商賈追求,她的閣樓裡經常出入不同的男人,甚至有兩個好朋友為爭她的歡心鬧至動刀拼命。可是,無論醜的俊的富的貴的,她都沒有嫁。
焦老太太叼著紙菸就來了,她說老鼠崽泡酒對人有好處。孩子總是對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雖然心底都有些畏懼她,覺得她非常神秘詭異,有的夥伴曾偷偷說她是國民黨特務,因為只有女特務才抽菸的。但到底還是敵不過好奇心跟她回家了。她的家很舊,傢俱還是民國時代的黑漆桌櫃,椅背上還雕鏤花紋,我還撫摸端詳過,是喜鵲鬧枝圖。靠牆的條桌上有不少的瓶罐,她選了個曲頸大腹的透明玻璃瓶,事先注滿高度白酒,然後用鑷子鉗住吱吱叫的鼠仔,一隻只塞進瓶裡,鼠仔一落下,就沉到酒底,口裡還冒出一連串稀疏的蟹眼泡沫,讓人倍感新奇,覺得這樣處理老鼠很有趣。聽說廣東有種美食“三叫”,食材就是還未開目的幼鼠,用筷子一夾;鼠仔“吱”的一叫;然後放進蘸料一泡又是“吱”的一叫;最後放進嘴裡一嚼;再“吱”的一叫;前後共三叫。這種吃法異常血腥,試想滿口血漿腸腦,怎能下嚥。相比之下,焦老太太同樣以鼠仔為材料,卻處理得雅緻文明多了,其中還有中醫藥理的因素。又記得有個木匠,大家都叫他羅師傅,他家在鄉下,自己出來打工掙錢,他嗜好喝酒,又嗜吃鼠肉,揚言美味絕倫,我曾在他簡陋的屋子裡見過用竹枝撐好晾臘的老鼠,光禿禿的尾巴硬直得像根棍子。
這三種處理老鼠的形式,我無福消受,抓到老鼠後自然不吃的。再說說抓老鼠的訣竅,抓老鼠時必先將門關嚴,不教老鼠從房裡逃逸,以免增加搜捕的難度。第二步是將老鼠的蹤跡逼出來,往往需要清理物品,搬動傢俱。第三步就是追捕了,媽媽手裡拿著晾衣叉子,離得遠遠地戳,口裡不斷髮出緊張的呼喝,想嚇老鼠出來,其實她自己反嚇得不輕。我是媽媽手下的得力干將,自須奮勇當先,所憑藉者無非一隻掃帚,一隻穿著拖鞋的腳,以前有兩隻就是被我踩死的,當時我還惟恐它不死,用力一蹬,撲哧一聲,地板上濺現出一道血痕,是從老鼠口裡疾噴出的血水,整隻老鼠都扁了。基於這樣的豐功偉績,我的腳倒也稱得上是“黃金右腳”了。
經過清理,老鼠已耐不住驚恐,灰線般躥到門邊才發現出不去,母子二人一陣撲騰追打,這老鼠被逼得慌了,龜縮到水池的大水管裡,我見鼠已入“甕”,鬆了口氣,提起壺滾水澆下,將其燙得半死,用垃圾鬥盛著,拋到離家較遠的地方。
這個夜晚,我做了個夢,奇妙而瑰麗。我不知怎麼化身成貓了,遊蕩在午夜盛開著藤蔓聲音的牆頭,緩舒足步優雅地行走在閃著寒光的玻璃茬間,街頭飄過夜霧,四周幽藍的環境因此蒙上一層幕紗。這朦朧黯淡的環境,是夜行者的天堂。遠遠地傳來一聲聲期盼的吶喊,我躍身而下,放縱有力的腳爪,奔跑在無垠的道路上。
雜談 自殺狂想曲
(更新時間:2004…11…16 9:42:00 本章字數:2335)
我仔細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端正莊嚴的臉色像遺容。每天,世界的角落都有人在不斷地死去,前赴後繼,像撲火的燈蛾。細想起來,人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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