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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阿箬哭得悽厲,看見她將那些吃飽喝足或還沒睡醒的人殺了,他看見她身上的血將衣裙染紅,再到染黑,大火沿著乾枯的樹林燃燒,一片片直竄天際。
白一害怕得渾身發抖,最終在阿箬將刀捅進她自己的心口時才恍然回神,如墜夢魘中驚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滿地的屍體,濃重的血腥味充滿了歲雨寨,火舌順著森林蔓延,地面上則是一片猩紅,血水澆灌在土地上,讓地面都變得泥濘了起來。篝火已於漫天的火光中襯得脆弱,倒在一旁的鐵鍋裡連一絲肉渣都不剩,白一看見有螢火光輝從鐵鍋裡僅剩的一絲湯汁上浮出,大雨傾盆而下,所有死去的人再度復活。
他們都說阿箬瘋了,被關在籠子裡的阿箬也當真像個瘋子般,逢人便叫、咬。
白一哭著去看過她,看見她滿身髒汙地蹲在木籠裡,哭得撕心裂肺,他喊她「阿妹姐姐」,阿箬沒給他半分回應,只是在哭聲中夾雜著幾聲痛苦:「你也吃了他……你們都吃了他,你們都騙我,都騙我……」
白一哭得愈發傷心,阿箬的手抓著木籠子瘋狂地搖晃,她想要從這裡出去,她的報仇之心未死,她的手掙不開麻繩,扯不斷木籠,便上嘴去咬。
最終阿箬還是離開了歲雨寨。
白一想,若非她死不了,歲雨寨裡的人必要將她也剁碎了化成一鍋湯,當時的白一不願見到阿箬痛苦,便偷偷給了她一把未開刃的小刀,那是何桑爺爺撥藥用的。
阿箬用那把刀磨開了籠子,離開了歲雨寨。
幾十年來歲雨寨從未吃過人,一朝破戒,眾人嘗到了甜頭,愈發吃不慣那些乾枯的樹皮與苦澀的樹根,於是有一便有二。他們仗著自己不死便開始殺人,自那一鍋肉湯後,歲雨寨也分崩離析。
白一是跟著何時雨離開的,又被遷徙的人流衝散。
自此對於過去歲雨寨的訊息也沒多少聽聞了,他不知疼,又不能死,頂著個小孩兒的身份遊走於世間,後來又兜兜轉轉,為自己找了個安全之處。
再後來,他聽說阿箬又開始殺歲雨寨裡的人了,這一次她能殺死他們,且從未放棄尋找他們。
白一初聽聞時心裡是害怕的,他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喝完一碗肉湯後醒來,看見大肆殺戮的阿箬,正如他始終不能忘記,鬢角柔發飛揚,眉眼低順微笑著為他起名字的阿箬。
白一畏懼死亡,畏懼那樣瘋狂的阿箬,她像是變了個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成了敵我不分的野獸。
可他終有長大的時候。
早間小鎮街道上,風雪裡的一回眸,時隔三百多年白一又見到了她,她看上去還是過去的模樣,卻再也不是過去的阿箬了。
罕見的,多年的畏懼和逃避,或過去噩夢連連她瘋魔殺人的那一夜,在真正見到阿箬時都立時變得模糊了起來,他聽見風裡傳來的一聲白一,與別人叫他的名字時不同。
白,因為他是冬天生的,因為她那時不會寫雪;一,是唯一的意思。
林間風嘯,白一靠著東裡荼蘼睡了過去,久遠的過往化成了夢,係數落進了這一場沉眠中。
四個人仍化成了三角,紫林軍與馬,白一與東裡荼蘼,阿箬和她的背簍。
簌簌的雪花順著風改變的方向而落,柴火燒盡,火堆裡唯餘幾點火星,微弱的暖意被清晨的涼風穿透,阿箬睡得很熟,又在這一陣細弱的風中驚醒。
懷中的藤簍已經涼透了。
她的雙手貼上藤簍,胸腔的跳動驟然紊亂,掌心下觸碰到的便是經過一夜風雪的普通簍子應有的溫度,好似昨天燒了她背一整天的感覺都是幻覺。
阿箬收回手在腰間擦了擦,一瞬間便急了滿腦袋的汗。她抿嘴吞嚥,低聲喃喃:「對不起,神明大人,我看一眼,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