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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休息吧。」阿箬為那明明滅滅的火堆又添了一把柴,火星子猝然燃起,橙黃色的光芒晃在了白一的臉上。
她背著竹簍,離他們都遠了些。
白一看著阿箬離去的背影,看到她幾乎走到了樹枝遮攔不住的角落,身邊便是一片白雪。她輕輕地取下藤簍,整個人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雙臂與彎曲的膝蓋觸碰藤簍的邊緣,烏黑的髮絲有幾縷落在了雪地上,黑白分明。
那些藏於久遠記憶中關於阿箬的每一個片段,白一都記得很清楚,因為她是這個世上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受了重傷,倒在路邊不知求救時,也是她叫來了何桑爺爺為他治療,從那以後,白一的身上只要有血,就一定會去找何桑爺爺,再偷偷看一眼阿箬。
他當時只有五歲,孩童的天性便是本能地往溫暖的地方靠近,去取暖。阿箬很溫暖,饑荒歲月裡的苦難未曾消減她的笑容,她向陽而生,不曾抱怨,白一甚至覺得只有靠近了她,才能短暫地體會活著的感受。
原來活著不是受罪的,亦可以讓人抱有希望和期待。
旁人欺負他,辱罵他,說他背上的胎記是個人人唾棄的王八,而他也是個小野種,永遠不能翻身的小王八。
他看不見背後的疤,所以讓何桑爺爺畫出王八的模樣,白一問過阿箬,那王八和他背上的胎記像不像,阿箬說不像。可他後來也問過何時雨,何時雨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自然就是像的了。
白一為此傷心過一段時間,又因阿箬的那句不像於心裡騰升起了一股堅毅的火苗,他想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阿箬覺得不像那就是不像的。
後來有一天,阿箬高興地對他說了段神話,一個由四神獸拯救天下蒼生後,分別鎮守四方的傳奇故事。她說他背上的不是王八,是玄武,為四神獸之一,主水,在四季中代表了冬。
白一僅有五歲,聞言自覺威風,他沒有考慮這或許是阿箬為了哄他高興而編造出來的謊言,只興致勃勃地說:「阿妹姐姐,我是冬天生的!」
「那你果然是玄武嘛!」阿箬摸著他的頭,又對他道:「我給你重新起個名字可好?堂堂玄武大將軍,怎麼能連個名字都沒有呢?」
歲雨寨裡的人都叫他「小野種」,他們從來都不給太小的孩子起名,因為這般環境下,無人知曉那些小孩兒能否活過十歲。
白一知道阿箬叫阿妹,她與何時雨都是何桑爺爺收養的孩子,何時雨那時叫阿哥,他們都沒有名字,只有個能區□□份的稱呼。
阿箬拿起棍子在地上寫寫畫畫,她興奮道:「我最近學了幾個字,簡單的一些還是會寫的。你說你是冬天出生的,雪我不會,但我會寫白,就叫白一如何?一,又是唯一的意思。」
她在寫字時,一縷鬢髮順著耳邊落下,滑過肩頭,輕飄飄地掃過胸前。白一沒看地上的字,光顧著看她的臉,在那一瞬他覺得阿箬長得很好看,從側面去瞧,她笑起來尤為溫婉,像是天上走下來的仙女,是專門給他帶來好運的。
從那天起,他就叫白一。
那兩個字被他寫寫畫畫過不知多少遍,哪怕是後來離開歲雨寨的幾百年,白一也從未忘記過名字的由來,不曾忘記過阿箬在教他寫下這兩個字時的模樣。
可是後來,阿箬再也沒有那樣笑過了。
有一天歲雨寨的人架了口大鍋,燃燒了尤其大、又明亮的火堆,那火苗往天上直竄,幾乎要高過白一的頭頂。
整個兒寨子裡的人都像是在忙碌著什麼,他從來不是眾人關心的那個,可他找了一天也沒找到阿箬,便只能在人群裡攔住認識的何時雨。
何時雨當時的臉色很難看,神色恍惚,在他提起阿箬時便更加慌張,說了句不知道後便推開他跑了。
白一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