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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剛下過一場雪,積了數日不化,前三日倒是出了日頭,可這才三日光景,飄飄灑灑又下起了雪來。李嬤嬤輕手輕腳地推門出來,門外立著一個俏生生的少女,柳葉眉,鵝蛋臉,瓊脂鼻,只少女臉上愁眉不展,見了李嬤嬤,方稍稍展眉,輕聲問道:“李嬤嬤,大娘子睡下了?”
“才喝了一碗藥,倒是歇下了。”李嬤嬤拉著少女入了偏房,問道,“取到炭火了不曾?”
少女的眉頭更緊了一些,搖頭道:“管事的趙婆子只說今冬炭火本就不足,老太太老爺房裡也才堪足夠,咱們院子這個月的炭火都只前頭送來的那些了。”言及此處,少女恨恨地跺了跺腳,道:“我先前才看到二娘子屋裡燒著地龍,燻著熱炭,人與幾個丫鬟在院裡玩耍,房門便大敞著。又哪裡是府中炭火供應不足?這起子沒大沒小的奴才,可不就是瞧咱們的大娘子無人庇佑,才這般黑心爛肺地剋扣炭火!”
李嬤嬤嘆道:“自來上行下效。想那白氏做了平房進門,天鵝做大,海清倒做小,哪時尊重過太太?更別提,如今太太都過世十年了,只餘大娘子一點骨血,府中是白氏掌中饋,她是個沒臉沒皮的,門面的光也不消做,自處處刻薄咱們的大娘子。莫怪底下的人這般行事。”
“若是往常也便罷了,偏大娘子入冬後便受了寒,之前一場大雪,又加重了病況!現下院子裡的炭火也只管今明二日的了,這卻如何是好?!”少女同是心生悲涼,她和李嬤嬤皆是太太跟前的舊人,太太過世時,大娘子才足月,她們二人也算是看著大娘子長大。只大娘子自小體弱多病,府中又是這麼個光景,由不得二人不時時提心吊膽,刻刻草木皆兵。
二人相對愁容,隔壁主屋內,臉色慘白的女娃額頭冒出密密的一層冷汗,睜開眼想喚人,卻見小丫鬟月菱正坐在床尾,懷中緊緊抱著她的雙足給她取暖,到底小丫鬟年紀實在太小,雖做事有股憨勁,不思玩鬧,卻也是難掩無趣,腦袋軟軟地垂著,已是睡去。
顧姮覺得身上那股子冷意過去了,便也息了喚人的念頭。但這時睡意全無,只睜著眼睛盯著腦袋上天青色的床幔。不知過了多久,待她漸漸又有了倦意,聽屋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正是李嬤嬤端了一小碗熱粥進來。李嬤嬤見她醒了,忙唸了一聲佛,快步走到床前,對她道:“大娘子感覺如何了?身子還熱著嗎?”
顧姮對著李嬤嬤萬般關切的臉,輕輕搖了搖頭,一面伸出白生生的一雙小手,緊緊握住李嬤嬤的,道:“我舒服多了。只是一場小風寒而已。趕明兒好了,還能去給老祖宗請安。”
李嬤嬤聞言,心中一酸,許是太太去世的早,大娘子尤其早慧,自懂事起,便變著法地討老太太的歡喜,一年三百六十多日,除了病得下不了床,都會去老太太屋裡請安。大娘子長相肖母,老太太素來又是不喜太太的,每每見了大娘子都極是冷淡。但好歹如此一來,老太太儘管不十分歡喜大娘子,也不至於放任白氏作踐了大娘子。
“那便好。大娘子餓了吧?”李嬤嬤憐愛地撫了撫她的長髮,一面將床尾的小瞌睡蟲叫醒,偏那月菱不知做了甚麼好夢,嘴裡嚷著“糖葫蘆串”懵懵怔怔地醒了,惹的顧姮輕聲一笑,那李嬤嬤也啼笑皆非,道:“讓你好生伺候大娘子,你自己倒夢上了!”
月菱年歲小,加之與顧姮年紀相仿,實也算是顧姮的玩伴,故顧姮並不十分端主子的態,月菱愈發的天真活潑,吐了吐舌頭,也不懼李嬤嬤的責備,倒是見顧姮有氣無力地歪在軟枕上,頓時消了笑意,十分關心地道:“大娘子,你身子好些了沒有?還冷嗎?可覺得太熱了?”
顧姮虛弱地搖搖頭,道:“好多了,初時乍熱乍冷,現下不會了。你再給我捂捂,暖暖的很是舒服。”
月菱趕緊應了,這廂繼續捂著顧姮的雙足,李嬤嬤將端來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