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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歪了,誰把頭碰破了,或叫鬼捏住了,或叫狐狸精纏住了!在關帝廟燒了香,還要爬到神樹下,捏一撮土,插根香。禮多神也不怪。月光下神樹也許有鬼魂作伴,不孤單。也許白天享了香的味如今正品得自在莊重得像關帝爺。官窯前那一片棗樹,已經沒有棗子,樹影兒連成片,直到窯前。
他敞開懷只想笑,任那夜明珠的月亮,把不值錢銀光灑去吧。
狗叫的聲很大,傳得很遠,好似不是自己村的狗。村裡全是有牙不咬人的菜狗。它們時叫時歇,全是應付門面,表示自己存在,沒有精神。
窯裡沒有燈,劉哥沒回來。本來大哥讓他稱先生,貸郎不讓叫先生,說叫劉哥就對了。不過,興娃輕易不叫,白搭話,劉哥也不計較。
劉哥沒回來,以往他都是半後晌回來,今日……正想著,劉哥從棗林出來,手裡正緊褲子,嘴上吊著煙鍋。好不容易騰出手,吐了口說:“燈沒了油,今晚就不學了。”
興娃很後悔,早上走時忘了端燈。
“咋,不高興。”
月亮也怪,偏在這會兒很亮,他一眼就瞧出來了。
興娃不說話,坐在石頭墩墩上,托住下巴看那夜明珠似的月亮。
“不想說……不想說就不說。”
劉哥說話輕聲細氣,穿著乾淨,他說:“賺女人的錢,穿的骯裡骯髒,拉里拉蹋,女人一定說咱針頭線腦不乾淨。”
對這樣人沉默,有點不近人情,何況他還教咱呢。不過要開口,臉先發燒有點羞,不好意思。
心想不好意思,立即就顯出來了。
“我猜出來了!”
你看劉哥多精明。不怪他憑釘針,大小長短粗細各式各樣針,八色十色線,還有裹肚花,鞋花……什麼回孃家扎的花,嫁妝扎的花,回門扎的花,壽花歲花,姊妹花……包袱也就十來八斤重,卻能掙錢餬口。
“你哥給你說媳婦了。”
興娃好像捱了一棍,頭立即垂下去,讓黑影蓋住羞紅了的臉。
“好事麼!……”
“啥好事。娶一個媳婦要多錢?你知道不。”
這是實話,衝出的及時,興娃很滿意。
“不知道。”
“就臺發那熊樣,娶媳婦花了一百斤棉花兩石麥……”
“你心疼棉花,麥?”
“誰沒出力誰不心疼……”
興娃頭扭向一邊,他不想和精明的劉哥說這事。在這事上,劉哥不明白,他吃飽了,全家人不餓,他穿暖了,全家人不冷。他咋能知道棉花、麥是用苦換來的。想到大哥、大嫂大熱天頭、上臉上,身上的汗水滾珠子,他直想哭。
剛忙罷,縣上就來催糧,帶上保丁,一村一戶過。地少人口少的,把牛拉到沒人處,抱上娃跑了。甲長知道,不敢給催糧的和保丁說,就盯住大戶人家。你有十幾口人,你有房,有騾子、驢、牛,……和尚跑了你有寺院!去年,興娃家本來納三石糧,甲長說:你行行好,給咱甲裡抬兩石,大哥當然不情願。保長來了,騎著馬,帶四個保丁說好話,還談交情:和三哥一條板凳坐過。你得給面子,給抬了,多納了五石糧,氣得二哥和大哥鬧。
“你不知道這麥一顆顆咋來的,不說種,光收麥把人沒掙死。我吆麥車打個盹從車轅上栽下來,險乎讓車壓死……”
大哥不說話,二哥黑瘦的臉上,掛著淚珠。興娃不忍抬頭看。其實大哥也是一樣,龍口奪食嘛,河灘麥收倒了來不及拉,怕河北那些難民搶。大哥說:“這是惹事的活,我看!”顧了東顧不了西,一夜沒睡,還捱了兩悶磚,頭上打的流血。
二哥知道同大哥吵不出啥名堂,不給也不行。就是老三在你能咋,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二哥知道大哥也委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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