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聯大往事(二)(第2/5 頁)
越是用心的調養照顧,夜裡越折騰的厲害,紳士熄燈後變身野獸,這使林弱水隱約有些被騙的想法。
除了這件事不和諧,兩人新婚後也渡過了一段頗為美滿的時光。
昆明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氣候很適合人居住。每日飯後,卓寒山牽起嬌妻的手,不是去影院看電影,便是圍著城中的翠湖散步消食。湖水很淺,清澈透明,有許多尺把長的紅鯉魚養在此地,並不怕人。他花一點錢從阿婆手中買半碗糠蝦,給弱水餵魚。糠蝦灑在水面上,大魚扭動身軀爭相搶食,水花四濺,煞是有趣。
週末,他偶爾租條小船,帶一包家裡做好的吃食,兩人泛舟湖上。昆明有許多地方美食,卓寒山常常呆站在那裡看人烹飪,回家便試著自己操作。他們春遊時帶的東西,有泡梨、拐棗、芙蓉糕、破酥包子。包子是用頂級的熟雲腿、鮮筍、菌菇、精肉細細切丁做成的,皮酥餡美,起蒸籠時常引的鄰居孩子大鬧。
昆明幾乎每天都有雨,太陽雨。來去匆匆,雨水一停便被太陽蒸乾了,於是草地青翠,空氣清新,一切像濯洗過般澄明乾淨。卓寒山隨身夾著一把大黑傘,接送弱水上學下學。如果卓寒山的課早結束,他便靜靜在圖書館看書寫作業,很有耐心地等著。
回家的路上,有帶花帽的苗族女孩子下山來賣新鮮水果:芒果、山竹、杏子、火炭楊梅,少女和果子都水靈靈嬌嫩嫩,讓人一看便食慾大開。卓寒山從不看人,盯著楊梅挑一包頂好的,回家用鹽水泡了給弱水開胃消食。
她極怕黑,婚前曾經多次於暗室中昏倒,醫生也解釋不清原因。父母批評過她膽子太小,卓寒山卻不問為什麼,只是用心護著,入夜後從不把她一人放在家裡。
他還打了一張長長的書桌,兩人每天並排坐在桌前溫書。弱水偶爾調皮,摘下卓寒山的黑框眼鏡戴著玩,卻發現他並不近視,鏡片是平光的。
“你怎麼戴這樣的眼鏡?平白壓著鼻樑不難受麼。”
“戴著像學生。”
確實,他若是摘了眼鏡,脫下白襯衫做些重活計,那樣子不像文質彬彬的學生,倒像個打鐵的漢子。
卓寒山的功課很好。弱水做不出的習題,常常要請教他來講解。他並不是天賦好的聰明學生,只是底子打得牢、人又有毅力。聯大的學生多狂傲,聚在一起譏諷時事,評論名流,向來毫不留情。卓寒山從不參與這樣的談論,如火如荼的學生運動也絲毫不感興趣,不左不□□。像一座凝固在時光中的堅固石橋,無論世事怎樣變遷,他的座標永遠不變。
兩個人的生活不像弱水想的那樣浪漫。雖然新婚,卓寒山卻總像認識她幾輩子了,一副左手握右手的淡然。
前方的戰事越來越緊。正當師生們習慣了跑警報,並以為這就是戰爭在生活中最嚴苛的表現時,幾顆炸彈從空中飛進寧靜的校園。一片校舍被炸塌了,師生雖無傷亡,卻死了一名工友。而隔街一行運茶的馬隊被飛機機槍掃射,青石板上灑著鮮血,不知是人的還是馬的。
廢墟和鮮血給這座象牙塔帶來極大的震撼,許多師生才恍然發現戰爭原來距離自己這麼近。又一次空襲,昆明城死了四十多百姓。攜帶家眷的老師紛紛搬出城去,到郊外和鄉村覓新的住處,一為躲避炸彈,二為節省房租。林弱水留戀文林街清幽的小院子,但卓寒山意志堅決,一定要搬,她只好收拾行囊跟他去了。
退房,再租,這次卓寒山選中陳家村一座小吊腳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林弱水規劃一番,樓下會客進餐,二樓臥室兼書房。卓寒山扯來電線,裝一盞電燈,豎兩架扁豆,種三行蔬菜,小家有模有樣。
他幹活如此麻利,林弱水早有疑惑。隨著淪陷區越來越多,郵路時常中斷,家庭富裕的學生花光了隨身錢財,漸漸捉襟見肘起來。學校佈告欄上貼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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