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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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柔然正是一年最冷的時節。
漫天狂舞的雪是她在長安從未見過的兇猛,寒風像把刮骨刀,一寸寸將皮肉刮下,又在骨血上抹冰雪。
幾乎連經脈都要凍斷的冷,是剛剛過了十六歲生辰的小公主唯一的深刻印象。
但比這更冷的,是柔然人的態度。
促成公主和親這件事,原本是大利可汗母親,也就是前任可汗的妻子溫塔可敦的主意。
據說她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在柔然這個尊崇強者,貴族女人也要像貨物一樣倒騰幾手,負責繁衍後代的地方,溫塔可敦有相當的權力和話語權。
前代可汗死後,柔然內部分成好幾股勢力,為了讓兒子大利可汗站穩腳跟,這女人想出了與中原聯姻的主意,並幾經周折,最終為兒子娶來北朝最高貴的小公主。
但在公主到柔然前,溫塔就病死了。
草原氣候多變,晝暖夜寒,又缺醫少藥,即使是柔然貴族,一旦得了急病,也很容易急轉直下,一命嗚呼。
沒了母親當支柱的大利可汗,儼然成了幾股勢力中最弱勢的一股。
連帶剛剛嫁到柔然的小公主,也要面臨著跟丈夫一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處境。
“我到了柔然之後,整整一個月,連大利可汗的面都沒見著,也沒有人招呼我,只有一個柔然女人,說是奉了大利可汗之命過來聽差,後來我才知曉,她是大利可汗的侍妾。在柔然,這些貴族們可以在正妻之外擁有無數侍妾,她們沒有名分,更像侍寢的奴隸,主人不高興就可以將其發落出去,送給旁人,若是她們生病了,也會在遷徙時被扔下。從這一點來說,那些純正柔然血統的侍妾待遇,與被擄去的漢人侍妾,並沒有什麼區別。”
苦,是所有下層人的底色。
這種苦,是不分男女,只分階層的。
那些侍妾需要暖床,有時候可能還吃穿好一些,至於男性||奴隸,往往就活得豬狗不如了。
在柔然待了一個月的小公主,幾乎被自己所見所聞震驚了。
她在長安時,看見的都是繁華盛景,人人知禮守禮,何曾遇到過如此野蠻強橫的場景?
可這就是柔然,是她往後要待一輩子的地方。
“我到現在還記得,她叫娜仁,才十四歲,比我還小,可是已經生得很滄桑,她性情膽怯,平日不敢多說話,身上還有沒痊癒的鞭痕,時常躲閃我的目光,動不動就跪下來請罪。”
雖然是大利可汗的侍妾,可這也是個苦命人,小公主如何會仇視她?娜仁就這樣被留下來,熟悉之後,她還會小聲唱歌給公主聽,又講草原上的故事哄小公主睡覺。
也正是經過這一個月,隨行眾人瞭解情況,以及從娜仁口中,公主才逐漸瞭解了柔然目前的情況。
先代可汗在時,柔然尚且能擰成一股繩。
但他死後,兒子大利可汗無法壓制柔然內部各有主意的貴族們,柔
然因此分裂為三股勢力。
其一(),就是先代可敦溫塔與大利可汗19()_[((),溫塔死後,大利可汗獨木難支,是三方中最為弱勢的。
其二,是柔然葉護,名為那欽。葉護是柔然官職,可以類比為中原的丞相或攝政,地位僅次於可汗。溫塔死後,那欽時常在私下說自己終將取代大利可汗,無所顧忌,一手遮天。
最後一方勢力,則是大利可汗的叔叔敕彌,此人在柔然任俟力發,相當於中原的將軍,軍權在手,威望加身,能號令柔然十八個部族中的大部分,所以跟那欽平起平坐。
那欽和敕彌如今互不相讓,誰也不肯看著另外一方當可汗,這才有了大利可汗岌岌可危但依舊勉強能保住的可汗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