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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之年的五十歲,還沒作為的話,就會認命了。其實遠不是那麼回事。來客一席話,說得易霜寒的心真有些蠢蠢欲動了。他雖然五十多歲了,仍有著轟轟烈烈幹一件大事業然後去死的衝動,像一座埋藏已久的死火山,開始產生噴發的渴望。加之,他也清楚,既然找上他了,來客是絕不會輕易罷手的。他心裡矛盾得厲害。
“汪兆銘不會強迫我吧?”他的口氣不是那麼堅決。
“當然,幹這事哪能強迫。”來客悠然地噴出一口煙,不疾不徐地說。
“你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
“嗯。”來客不否認。
“其實,你不必用那,”易霜寒指了指茶几上的骷髏,“來脅迫我,苟利國家生死以。”語氣頗為慷慨。
“你還是原來那個一槍必殺。”來客表示著激賞。
“不過,我還得想想。”這時,他想到了兒子,他和淩惠平生的兒子,就是當年的那個雲兒,現在一家報社任記者,正在前線採訪,前些天有信來,說就要回家了。
“行,”來客邊將骷髏往背囊裡塞邊說,“那麼再見。”
來客走出院門,跟一個走到門邊的青年撞個正著。青年感覺面前站的,就像個戴著面具的人,眼睛裡洋溢著表示友好的笑意,麵皮卻繃得緊緊的,沒有絲毫表情,這使得那笑顯得做作奸邪。然後,來客像來的時候一樣,迅速、無聲、敏捷地消失在河谷的霧氣中。
2
“爸,剛離開的客人是誰?”
在海棠溪車站下車的年輕人叫易凌雲,他是易霜寒的獨子,剛從前線採訪回來。
“噢,是爸多年前在老家的一個熟人,今天在菜市碰巧遇上,邀來家裡坐坐。”
易霜寒給兒子端來洗臉水,瞧著兒子洗去一臉的征塵。兒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續,也是對逝去年華的追憶和希望,他瞧著兒子如今成長得那麼聰明、幹練,心裡感覺寬慰。
“這人的相貌像戴著面具似的,他跟我照面時,他的眼睛在對我笑,麵皮卻繃得緊緊的,沒有絲毫表情。他是幹啥的?”憑著記者敏銳的洞察力,凌雲一眼看出老父眼裡藏著好沉的心事,看出來客也並非一個簡單的從下江來的逃難者。
“爸也不清楚。”易霜寒給兒子端來熱氣騰騰的麵條,瞧著兒子狼吞虎嚥麵條,又折進臥室,拿來一件毛衣。“凌雲,這是你么姨給你織的毛衣,你試試,看合不合身。”他提及的凌雲的么姨,就是凌惠菁,一直未婚,如今在城內馬蹄街修道院裡任院長。
他心裡憋著好些話要問兒子,這數月在外面的艱辛、遇著什麼危險沒有、戰況如何。不過,兒子一路風塵,當然應該先洗個澡。想到這裡,他又折進灶房去燒洗澡水。兒子回來了,興奮中,他失去了平時的沉穩。
“么姨什麼時候來的?”凌雲倚在灶房門框邊問。從易霜寒佝著的腰,稍顯遲緩的動作,他有些感傷父親正在衰老。
“就是送毛衣來那天。她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叫你一定要去看她。”
“這次可能沒時間了。”凌雲表示遺憾。他已將那件米色毛衣穿上身。那件用棒針織出的厚實合體的毛衣,他穿上後感覺很滿意。
“嗯?”
“我得抓緊寫幾篇通訊報道。”凌雲解釋。
將前線採訪到的真實的情形報告出來,將自己的感受敘寫出來,報告給民眾,這是記者的責任。
“哦,那晚幾天去也沒關係。”易霜寒回過頭去,用一把篾扇撲撲地煽著爐子,煽著,又想起了一件事,“凌雲,那個杜芳呢,怎麼沒一道來?”
杜芳是兒子的女友。兒子快三十了,還沒有結婚,這叫他多少有些心急。
“哦,她沒在重慶了。”
“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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