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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
遠處,一隻擎天巨獸嘶吼著,高高支起前足,瞬間踏碎了面前圍攻的人群,撲哧一聲,濺起半人高的血浪。
撼動天地的震顫自足下傳來,巨獸朝著他的方向步步前行。
圍攻之人源源不絕,前赴後繼殺剿巨獸,誓死不罷休一般,然雙方力量太過懸殊,那些人在巨獸面前不異於螻蟻一般,頃刻間被踩為肉泥。
「不……」李元憫僅能發出一聲低弱的氣音。
他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巨獸愈來愈近,前行帶來的巨大的血腥氣浪將他吞沒。
他幾乎無法站立,艱難地睜開雙目,驀地瞧見了那隻巨獸渾身上下密密麻麻插滿的箭矢,原來它身上的暗色皆是箭羽,一層填滿了,無數的箭矢又插進縫隙中,一層又一層,源源不斷。
巨獸焦躁地朝天嘶吼,踏濺更多的血浪。
廝殺無窮無盡。
「不……」他哭喊。
巨獸終於倒伏在了他的面前,如山高的身體壓向了他,可李元憫奇異地卻不感到害怕,只是傷心,莫名地傷心。
一陣巨大的力量裹挾著他,圈進了一個暖和平靜的天地,巨獸嗚咽,口中鮮血湧出,漆黑的瞳仁半暗不明。
李元憫走進了去,額頭靠在它濕漉漉的鼻尖,淚流滿面。
「不怕了。」李元憫蹭著他,哽咽著,「……不怕了。」
所有的殺戮聲漸去,周圍的血腥氣如濃霧驟散,在這一番屍山血海中,李元憫與奄奄一息的巨獸依偎在一起。
「不怕了。」
李元憫低喃。
便是夢裡也能感到它身上熱度。
夜風漸漸平息,待冰輪越烏雲而出,銀色傾瀉大地,西殿陷入一陣寧靜。
李元憫的眉頭漸漸舒緩,一顆淚珠自眼尾滑落,慢慢乾涸在烏黑的髮絲中。
秋選那天是一個好天氣,連下了三日的大雪霎止,天色放晴,皇城的上空碧藍、萬裡無雲,遼闊如平靜無波的曇海。
好些年以後的李元憫還會記得那一天。
那是他命運的分歧,他做了一個與上輩子截然相反的決定,從此,命運開始逆轉,只是那時的他並不知曉自己將去往何方,只惶恐著,堅持著。
他像一個泥濘中前行的老耋,前途茫茫,然而毫無退路,身後是幽暗的深淵凝視著他,似乎隨時等著將他吞沒,他只有前行才能擺脫這份被凝視的恐懼。
鍾粹宮內,起遲了的王貴妃尚在內殿梳妝,三位皇子正於外殿候著。
李元朗、李元憫坐於堂中下首,正座上的正是月餘未曾露面的四皇子李元旭,他早已換上了隆重的蟒袍,正斜靠著枕攆,時不時往嘴裡丟幾顆茴香地豆,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他這些日一直被看管在偏殿熟讀五家,早便關得煩了,昨兒傍晚王貴妃才解的他的禁,偏生今日還有場硬戰,更是胡鬧不得,念此他額上便突突突地發疼。
漏刻上顯示的時辰已是卯時正中,青荷率宮女們進來,添了第三回 茶。
「母妃還未曾妥當?」李元旭頗有幾分不耐。
青荷福了福身子,道:「娘娘這些日本就覺寐失調,為了今日秋選,更是竭慮良多,到底是累了,今日起的是遲了。」
李元朗聽罷,似是感慨,嘆道:「母妃著實辛苦了。」
李元旭擺了擺手,滿不在乎:「母妃到底是想太多,舅父已說了,司馬忌那隻老狐狸素來與左相大人不和,怎會讓嫡子去當大皇兄的黃門侍郎,難不成還有比本殿下更好的選擇?」
李元朗笑著稱是。
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李元憫,對方依舊是那副沒有人氣兒的態勢,他雙手垂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