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殺(第3/5 頁)
窗下而出,澎湃如海,洶湧逼人,幾乎要吞沒整個仙都。
他們這塊凌駕於九霄雲上的洞天絕境震盪不息,有幾處玉橋玉階甚至崩出了裂縫,就連直通仙都的太因山和仙塔都跟著不得安寧,料想那夜人間百姓恐怕也難以安眠。
好在……還有天宿上仙。
他們幾乎是親眼看著那些煞氣如何被收束迴天宿宮府,又是如何被一寸一寸釘回玉石之下。
他們在震盪消止之後,紛紛飛身而至,想去南窗下道一聲謝,或是問詢情況。誰知那些小童子說:“我家大人不在宮府了。”
蕭復暄確實不在。
他強鎮下煞氣的那一刻,幾乎毫無遲疑縮地千里去了極北之外。
這一夜的反常讓他心神難寧。
他在身有損耗之下又鎮了煞氣,仙元氣勁難免被煞氣侵蝕了一些。恰逢烏行雪那邊的調養已經中斷,料想對方已經恢復了一些。
他想趁著這個間隙把早有謀劃的事做了,換一個長久的安心。
極北之外總是白雪皚皚,抬眼望出去永遠看不到邊際。
蕭復暄足未踏地便落下一道結界,那結界將他圈於其中,踏雪無痕。
他垂眸端坐於漫天大雪中,將手中長劍擱在一邊。下一刻,就見他周身捲起蒼白的雪粒,隨著氣勁流轉而打旋,將他籠於雪霧裡。
等到那霧濛濛的雪歇止下來,顯露出結界裡的人。就見蕭復暄唇間帶著一層殷紅血色,手裡躺著三枚黑色的喪釘。
從來都無人知曉,他這三枚喪釘是作何用處的。世間常有傳聞說,“喪釘”這名字乍聽起來攸關生死,不大吉利,以至於那三枚稜角分明的黑色方釘看上去總是煞氣沉沉,釘在一個上仙耳骨上,更是矛盾至極。
只有蕭復暄自己清楚,這喪釘輕易不能摘。
當初他靈魄碎裂,落在那些紛雜的亂線裡。烏行雪每斬斷一根,那些靈魄便掙脫一些。等到京觀亂線斬完,他所有碎裂的靈魄終於魂歸原處,從此,世間便有了他蕭復暄。
可是碎裂的靈魄是不會無端修復如初的,而他的靈魄天生如此,更不會猝然相融。
那三枚喪釘,說起來與人間的棺釘有幾分相似,是為了將他碎裂的靈魄強行相合,牢牢釘在軀殼裡。
喪釘自釘下至今已有數百年,從未離過耳骨。
如今第一次摘下,他的靈魄在軀殼裡碎裂成渣。
很奇怪……
明明原本就是碎的,一直以來都只是強行相合而已。但摘下喪釘,重新歸於碎片時,他居然會感受到靈魄撕裂之痛。
不是某一道,而是沿著數不清的裂線,從不同的地方分崩開來。就像無數道半癒合的創口被強力重新撕開。
饒是生來如此早已習慣的天宿上仙,唇間也帶著血。
他在濃重的血味裡抿著唇,解了腰間錦囊。錦囊裡是早已備好的白玉精,之前每次去到落花山市,他便會試著找尋一些遺落和殘餘。他不知道這白玉精從何而生,但他知道有人偏愛於此。
他低著頭,將一部分靈魄生生抽離出來,融進白玉精裡,然後仔細地將那白玉精雕琢成型。
他要雕一尊靈王神像,在神像背後刻上供印,再將供印連在白玉精裡的靈魄上。
如此一來,往後烏行雪若是再需調養,那牽連便都在這尊白玉雕像裡,耗的是他預先分離出來的靈魄,不會直接顯露在他身上。
他無需再在那些時刻避開坐春風,避到這極北之外。他可以像平日一樣,抬簾而入,看著那人一點點恢復,重新顯露出血氣和明亮笑意。
他始終記得有一次自己踏入坐春風,看見烏行雪倚坐在榻上,支著頭睡得並不安穩,一旁是紙捏的戲子和喧鬧鑼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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