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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聽童聖延把在會所的經歷講給他,聽他忿忿地說他其實早就該有這種預感,全怪自己太著急,又盲目樂觀。他不說話,但有兩句話同時飄在他的意識裡。一句是他需要多少錢,他媽媽當年在全國到處買房子,現金都換成不動產,賣掉幾套他直接做投資人,童聖延的笑臉都賠給他,還不知道誰是誰的老闆。另一句是沒關係,他可以去。意思是他可以作陪。
他知道他肯定不能說這一句話,他不用想都知道這句話說出來的後果,他也不能說自己就是想要這個後果——他不會想故意惹怒童聖延,他肯定不想。
但他還是說了。
果然童聖延狠狠抬頭,不可置信地看他:「什麼?」
就是這個眼神,這是他對他們的關係的最原始的記憶。在那個時候他願意為了這樣的愛反覆試探他。現在他已經不想了,可是新的愛法他還沒學會,他不敢說他怕童聖延在不恨他的時候也不再愛他。
他看著童聖延,看他的眉一點點蹙緊,又問他一次:「你說什麼?」他覺出害怕,以前他不知道什麼叫怕,現在害怕像一朵花一樣啪一聲在他腦子裡開啟,就是那種會唱歌的,像一朵花形狀的生日蠟燭,點火後幾秒會一下子開啟,音樂流淌出來就不會停,這就是害怕。
「……對不起。」他道歉,去捉童聖延的手,摸到一手冰涼的薄汗。「對不起。我……」
童聖延讓他抓著,不掙開,但也不回握。「你就這麼……」好像好半天才尋找出措辭:「你就這麼想演?」
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童聖延在說什麼,生日蠟燭細微而尖銳的電流聲還在響著,他還以為是他把他看透,是說他現在是在演戲,要演一個浪蕩成性的妻子以出軌博取丈夫關注的戲碼。直到看到他抬起頭,把用髮膠固定得發亮的頭髮幾下抓亂,不知道從哪裡撈出一個笑,說沒關係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有錢,媽的幾百號人我求他一個。說完手覆上他的臉,又開始學霸道總裁的爛腔爛調:「你待在這裡哪裡都別去。」
他聽懂了,童聖延還以為他野心不散,誓要奪回他失去的一切。太高估他,他還沒有來得及進化出這種程度的夢想。他要澄清,說不是。就輪到童聖延不懂:「什麼不是?」
他們之間缺少語言缺少得太甚,根源的一個問題就是在於他看不清楚自己,你必然用語言解讀不了一樣你本來就不瞭解的東西。他一直以來都要一面鏡子來為他賦形,做偶像,做娼婦或者做個天真的戀人。可他不再是人魚,海里的生存規則不再做數,他知道。
童聖延的手機又在響,他看都不看,連聲音都不按掉,就當它不存在。徐翼宣他又在說什麼胡話?他心裡泛起一陣恐慌——他是不是又生病?他伸手摸他額頭,還好沒有發燒。「對不起。」這次輪到他很慢地道歉,「我不知道。我其實……」
最後還是他先把話說出口,說那些事都是小事,我不怕放鴿子挨諷刺,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其實是我不想讓你去演,那我又不能真的不讓你去……不過非要這麼說的話其實我也能,有什麼不能的。
他說完自己笑,腦子裡想的全是不可告人的劇情。外面陰著天像要下雪,屋子裡暖氣沒開,陰冷從牆壁透進來,冷得他一下下吸鼻子。他把徐翼宣的手攥在手心裡,今天他也冷,捂不熱他。他在想不對,不是這樣。自己不能這麼沒見識,據為己有的意思不是撿到一個寶物偷偷揣在兜裡,是把寶物送進博物館展覽一圈,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拿走:好看吧,我的。
徐翼宣不知道他笑什麼,但知道他好像沒有剛進來時那麼低氣壓。這又是一面鏡子,把他重新照出形狀。他被安撫了,是童聖延先對他示弱,因此淺淺地救了他一命。「再演一場。」他說,「再演一場就不演了。」
「真的?」童聖延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