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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捏那外衫捻動幾下,只覺格外柔軟,辨認半天才認出這衣衫是嫂嫂送的,只是他長高太快,好些買來都沒穿過,全都給壓箱底了。
蘭景明睡得沉了,眼皮緊緊閉著,腦袋扎進膝窩,陳靖怕人喘不上氣,手腳並用將蘭景明拉平,拿被褥將人四肢壓住,又將簾子放下遮住陽光,點燃一支薰香,蘭景明這才放鬆下來,眼皮顫動幾下,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陳靖的手臂懸在半空,指頭掠在蘭景明頰上,想要放下卻落不下去,只能翻轉回來,彎曲兩膝坐在塌邊,指頭扎進自己頭皮,狠狠揉捏兩把。
這是該對待俘虜的陣勢麼?
陳靖不想面對自己,卻不得不面對這些。
刑房裡的傢伙隨口一句「契弟」,自己便像中了甚麼圈套,強壓著火氣回來,問不了幾句話便動起手來,將人折磨成這樣。
他不是沒有逮到過俘虜,哪回不是先將人丟進刑房,好好給一頓鞭子再說,可是對著這個鬼面修羅······他竟下不了手。
那些剝皮剜骨灌鹽水之類的酷刑,哪樣都下不了手。
甚至在這方寸之地將人折騰一番,都會生出歉疚。
陳靖轉過半身,指頭擱在蘭景明頸上,向內收緊半寸,掌心摸到一片潮熱,他抽|出手放在蘭景明額上,那熱度絲毫未褪,掌下眼角都是紅的。
大門被人輕輕敲響,陳靖斂起神色,放下簾子走向門口,他已囑託鴻野不準人來打擾,鴻野既然敲門······肯定有甚麼事情他解決不了。
「有何要事?」
「回將軍的話,」鴻野兩手抱拳,畢恭畢敬彎腰,「老將軍府那邊派人來請將軍。」
「大哥找我過去?」陳靖抿緊唇角,下意識向後看看,「我即刻動身前去,你去尋個郎中過來,給裡面這人瞧瞧。」
「是,」鴻野點頭,「將軍放心,我即刻著人去辦。」
鴻野著人去請郎中,郎中沒到之前,他自己在院中轉了幾圈,擔心裡面一片狼藉沒法見人,只得走進房中看看,剛一進去便嗅到淡雅梅香,房中陳設樣樣整齊,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塌邊垂下一道長簾,擋住大半光亮,被褥裡沉沉睡著一人,那俘虜穿著將軍的衣衫,被褥蓋到胸口,脖頸下墊著軟枕,塌邊小格里放著一盞熱茶,醒來抬手便能摸到。
地上散著斷裂的鎖鏈,鴻野將它執起,放在掌心搓揉幾下,這鎖鏈不是好好被解開的,像是情急之下用蠻力扯斷,隨手丟下來的。
這俘虜顯然沒有這樣的力氣,莫非是將軍給扯斷的?
將軍往日裡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穿過的衣衫隨手亂丟,轉天不知壓在哪了,找都找不出來,翻山越嶺行軍久了,草地裡睡過馬背上睡過山谷裡睡過,有沒有被褥早就不在意了。不會照顧自己自然也不會照顧別人,鴻野從未見過將軍對誰如此細心,連人醒來可能渴水這點小事都想到了。
若說這人是未來的將軍夫人,倒也可以理解,可這人明明是從北夷捉來的俘虜,與他們大戰八百回合,是他們不可饒恕的敵人啊。
將軍這是怎麼了,莫非要將這人養在府中,不願再放出去了?
鴻野坐立不安心中躊躇,郎中拎著藥箱來到門外,他擺手讓郎中進來,自己退到旁邊站著,靜靜盯著郎中。
他與鴻卓幼時交好,鴻卓是他最敬愛的表兄,表兄走後他發奮圖強日夜練武,有幸被提拔到將軍身邊,成為將軍的副將,鴻卓因北夷而亡,他這些年來不敢淡忘,將仇恨埋在心底,只想有朝一日尋得良機,好好為鴻卓報仇,可是將軍此番如此反常······這甚麼鬼面修羅怕是有甚麼魅術,令將軍迷昏了頭腦?
此人今後還有大用,要用他在戰前誘敵,要用他逼蘭赤阿古達出來,可不能讓將軍金屋藏